俞府書房當中,燭火搖動。
聽了於康的這番話,俞士悅的臉色不由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於康發現了什麼可以翻案的線索,卻沒想到,只是這麼一點小小的糾纏。
還是那句話,這件案子本身只是個小案子,所以,裡頭的細枝末節,並不算緊要,只要侵田之事是真的,那麼,朱驥和于冕的罪過就脫不了。
甚至於,哪怕案子是假的,可只要是他們無端插手地方衙門審訊,也不妥當,無非是輕重不同罷了。
而且……
“這件事情如今鬧得這麼大,其中涉案之人,怎麼可能心中不多加驚懼,堂審之上自然要相互推脫,這有什麼奇怪的?”
輕輕搖了搖頭,俞士悅道。
聞聽此言,於康有些躊躇,但還是繼續道。
“俞伯伯明鑑,上次您對我說,這案子的幾處疑點,我已去查了,從附近鄉里得出的結果是,那呂富在鄉里的名聲一向不錯,雖然有些貪財,可膽子很小,一向不敢做什麼為非作歹之事。”
“後來,我又託人到大興縣衙,輾轉打聽那師爺和知縣大人,結果,衙門裡頭的諸多書吏衙役,對師爺的評價竟然也是素來本分,不曾聽聞有什麼劣跡。”
“倒是那位知縣大人,平素懶散一些,許多事務都是交給師爺處理的,因此,時常會有底下人偷奸耍滑,不過,那位大人雖然懶散,卻也是個有才之人,緊要事情底下人素來盡心,縣裡的事務,不算井井有條,倒也算是平順……”
聽了於康的敘述,俞士悅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照這個說法,呂富和那所謂師爺既然都是老實本分之人,為何會鬧出這等事情來呢?
“不對!”
俞士悅眉頭緊鎖,片刻之後,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道。
“你說,那師爺素來本分?”
“不錯,許多人都是這般評價的。”
於康點了點頭,看到俞士悅的態度變化,他也不由更認真了幾分。
緊接著,俞士悅沉吟了片刻,問道。
“那你可打聽到了,這位師爺,是從何處到大興縣的,可是跟著那知縣李有德一同前來的?”
這個問法有些奇怪,因為一般來說,師爺並不是衙門的官職,而是知縣的僚屬,幫助知縣處理一些日常事務的,正因於此,很多的地方官員,都會有這樣的幕僚,至於來源也很繁雜,有些是同鄉同宗之人,有些則是落魄有才的舉人秀才等,不一而足。
但是,也因為師爺並不是正式的官職,所以,他們往往都是跟著地方官員的調動而隨之調動的,算是心腹之人。
不過,於康既然去查了,自然也是處處留心,在俞士悅提出這一點後,他也察覺到了不對,道。
“這倒不是,據說這位師爺,去年才到任的,之前是國子監的一個監生,候缺候了許多年一直沒有機會,所以輾轉託人到了大興縣做師爺,算是積累人脈。”
“去歲,具體什麼時候?走的是何人的門路?”
俞士悅的眉頭越發皺緊,口氣也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這問的就太深了些,於康畢竟並沒有官身,查探這些事情,也只是從普通的書吏衙役當中詢問,所以躊躇片刻,他嘆了口氣,道。
“時間的話,應當是去歲年節前後,至於走的是何人的門路,確實不知,就單知道,那位知縣大人,對師爺十分看重,想來,推薦他過去的人,要麼是跟知縣大人私交頗厚,要麼便是比那位知縣大人品級更高之人。”
話至此處,於康也忍不住問道。
“俞伯伯是覺得,那師爺有什麼問題?”
若非如此的話,以俞士悅的身份,也不可能關注到這些。
聞聽此言,俞士悅似是有些猶豫,不過,看著於康略有些急切的目光,他還是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