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狀態也有前提,那就是太上皇依然在南宮,他們依然有天子這麼一個共同的‘敵人’。
一旦有一日,太上皇沒了後患,重握生殺大權,那麼,成國公府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太上皇,從來都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不計前嫌的人!
這一點,朱儀清楚,太上皇他自己更清楚,所以,打從這一刻開始,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然是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朱儀知道,太上皇不可能再像往常一樣,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但是,卻還要裝出信重的樣子,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擴大自己的力量,而他知道這一點,卻仍然要裝作不知道。
而或許,太上皇也知道他知道這一點,但是,卻要裝作不知道。
之後的日子裡,就要這麼維持著表面上脆弱的君臣和睦,各自心照不宣的為自己牟利。
但是至少,在現有的平衡打破之前,這種關係會長久的保持下去。
不過,這麼做也有好處,至少,他以後再想做什麼可能會讓太上皇不悅的事情的時候,倒是不必再費心思瞞哄了。
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小小的插曲,以朱祁鎮展示了自己的謀斷和朱儀誠惶誠恐的‘認錯’而結束。
輕輕擺了擺手,朱祁鎮又開口問道。
“前些日子,朕聽說了整頓軍府的訊息,現如今,此事進行的如何?”
關於軍府的問題,當初為了讓朱祁鎮答應,朱儀和張輗,可算是煞費了苦心。
這個時候對方問起,也實屬正常,不過,想起剛剛朱祁鎮的話,朱儀的眼神微動,道。
“臣不敢欺瞞陛下,此事辦起來不難,當初,任禮被殺之時,臣奉聖母懿旨,前去保住任家,後來任家為表感謝,將任禮拉攏軍府官員的名單和一些信件給了臣。”
“張同知上奏彈劾的人,便是來自於這份名單,所以,證據並不難找,光是私下勾連,結黨營私的罪名,就足夠將這些人治罪的,而且,除了這些之外,英國公府也查到了不少罪證。”
“但是,此事如今畢竟是由靖安伯範廣等人主持,雖說臣的舅父王欽也被拔擢輔助,可越是如此,行事便更需小心謹慎,再加上臨近年節,所以,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進展。”
朱儀是個聰明人。
當初他和張輗說服太上皇的時候,用的是破壞皇帝想要開戰的打算這個理由。
但是現在,一則邊境諸事已平,二則有了剛剛的那番試探,朱儀幾乎能夠確定,張輗或者是其他人,揹著他暗地裡和太上皇仍有往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但是,大機率就是張輗,畢竟,上次朱儀答應要幫他上位,結果到了最後,卻是王欽得利,張輗雖然表面上被朱儀說服了,但是暗地裡留下心結是肯定的。
所以這個時候,太上皇再問此事,很有可能還是試探。
因此,朱儀也不再隱瞞任禮的事,直接將一切‘和盤托出’。
果不其然,聽到這番話,太上皇的臉色雖然看似沒有什麼變化,卻隱隱可以感受到,周圍的氛圍變得寬鬆了許多。
“張輗對朕說,你要助他,打算從……那邊著手?”
這話一出,朱儀立刻能夠確定,問題就出在張輗的身上。
抬頭飛快的看了上首的太上皇一眼,他表面上是一副震驚的神色,但是,心中卻已經明鏡一樣。
朱儀可不會相信,這句話是說漏嘴的,這個時候,太上皇對他說出張輗的名字,一是在告訴他,南宮可以器重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進一步震懾他,二是在挑動他和張輗之間的關係,當然,太上皇不會希望他們兩府的關係破裂,但是,親密無間也不是好事。
只有他們兩府既能緊緊的靠在一起,可同時又對各自有所防備和芥蒂,那麼作為上位者的太上皇,才更好控制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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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至此,朱儀心中不由感嘆一聲,果然這太上皇,也不是以前那個自視甚高,唯我獨尊的太上皇了,現如今,不管是迫於局勢還是別的什麼,總之,這帝王心術用起來,倒也有幾分模樣。
不過,若說是真正要和乾清宮的那位比起來,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