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之外,欽差儀仗和親王儀駕相對而立。
伊王坐在馬車上,陰冷的聲音傳下,頓時讓在場的氛圍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然而,面對著居高臨下的伊王,于謙卻絲毫不懼,只是笑了笑,開口道。
“王爺,襲擊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公然襲擊奉命執行公務的朝廷命官,更是罪加一等。”
“當然,王爺宗親藩王,按制,下官並無審問之權,不過,舉奏之權總是有的,此事如若屬實,下官自當奏告陛下,請陛下將王爺交由宗人府審訊處置!”
儘管已經料到,于謙不會輕易低頭服軟。
但是,聽到這番話,伊王的臉上,還是忍不住湧起一陣潮紅。
于謙的樣子看似恭順,但是說出的話,卻充滿了桀驁不馴的味道,有些事做是一回事,但是做的同時,還要砸在你臉上,意味就不一樣了。
“于謙,你放肆!”
伊王忍不住一陣慍怒,開口喝道。
然而他是在封地作威作福慣了,沒人敢招惹他,可到了京城,于謙可不會慣他的這副臭毛病。
“放肆的不是下官,而是王爺!”
冷哼一聲,于謙同樣抬高了聲音。
“王爺身為太祖子孫,天家血脈,世受爵祿,雖不錫土臨民,卻有藩屏社稷,維護江山之責。”
“然而,自王爺繼位以來,縱容王府官員胡作非為,侵擾百姓,誣奏官員,不恭於上,全無宗室風範,令河南百姓怨聲載道。”
“自先皇至太上皇,屢屢降旨訓斥,然而王爺自恃遠離京師,屢屢冒犯朝廷,如今被當今陛下召入京師,不僅毫無悔過之心,反而在此和朝廷的欽差大臣為難,可是宗室藩王當為之事?”
大明的文官最擅長什麼?
當然是罵人!
而且,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論證嚴密,層層遞進的罵人。這項技能經常出現在科道官員當中,普遍隱藏在所有文官的骨子裡。
于謙是個實幹型的人,但是,這不代表他的嘴皮子不厲害。
能把天子氣的回回跳腳的人物,罵起人來還能留情?
雖然說,此刻伊王身居高位,于謙站在地上,但是大明的文官偏偏就有一種奇特的本事,就是站在低位上,卻能罵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王爺問,屬實如何,不屬實又如何,此何等狂妄之言!”
“太祖陛下初定律法,優待諸藩王,以彰親親之誼,他老人家若知後世子孫以此胡作非為,亂大明社稷江山,不知要作何感想。”
“朝廷整飭軍屯,乃是為長治久安,恢復國力,王爺素日欺壓百姓,侵佔軍屯,兼併民田,本已是大罪。”
“如今更是為一己私利,阻撓朝廷清丈,公然指使歹人襲擊朝廷命官,下官有一言,敢問王爺,如此行徑,是欲自絕於宗室陛下否?”
這一番話中氣十足,一氣呵成。
于謙倒是罵的酣暢淋漓,但是作為捱罵的人,伊王卻氣的渾身發抖,那副眼神,簡直是要殺人一般。
“反了,反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輪得到伱來教訓本王!”
“來人啊,將這個冒犯王駕的混賬東西,給本王拿下!”
人衝動起來,自是什麼都顧不得的,更不要提,伊王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性格。
此刻被于謙如此相激,頓時暴跳如雷,直接對左右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