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的話,那這朱儀,到底又是想做什麼?
看著皺眉疑惑的武興,朱儀開口道。
“不瞞武同知,我如今既掌爵位,自然不能坐視軍府沉淪,然則軍府糜爛若此,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轉。”
“軍屯之事,牽連太深,宗室,勳貴,將領,邊軍,都難脫干係,因此惟今之計,只有刮骨療毒,不破不立!”
“只有徹底打破軍府當中的舊秩序,將尸位素餐之輩徹底清掃出去,重新提拔起一批新的有能力的武臣,重塑軍府風氣,才是根本之策。”
刮骨療毒……不破不立……
武興眉頭緊皺,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朱儀,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道。
“所以,國公爺之前帶著一干勳貴主動向戶部呈送田冊,並以半價贖買,不僅是想拿回爵位,更是想借機讓他們擺脫軍屯的泥潭?”
這個想法來的有些突兀,但是卻合情合理,只不過,武興總覺得自己還有哪一處沒有想透,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是哪裡。
朱儀點了點頭,嘆氣道。
“不錯,武同知當知於少保為人,如果僅僅只是為了爵位,我成國公府一家獻地,他便不會在此事上阻攔於我,之所以我拉著這麼多和成國公府親近的勳貴一同獻地,除了想要加大勝算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借此機會,救他們一命!”
“此次整飭軍屯,聲勢浩大,朝廷決心如此,若不刀口見血,必定不會收手,就看是誰,擋在這柄刀的前頭了……”
“我能做的,就是儘量多保全一些府邸,不至於讓朝堂之上,真的文盛武弱,徹底沒有還手之力而已。”
這話邏輯上是成立的,但是,武興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要知道,朝堂之上向來明哲保身者多,雪中送炭者少,要是真的按照朱儀所說,他不僅是在幫這些勳貴躲避破家之禍。
而且,是以自己倒欠對方人情的方式,幫助對方躲避風險,到最後,好處全是人家的,他成國公府出工出力,還欠了大人情。
就為了所謂的朝廷大局,為了保全武臣一脈的有生力量?
這位成國公,真的有這般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博大胸懷?
心中搖了搖頭,武興頓時將這個念頭拋到了腦後……
朝堂上哪有這樣的人!
一定還有什麼他沒看透的地方!
沉吟片刻,武興開口問道。
“所以,國公爺希望我做些什麼?”
拉扯了這麼久,總算是到了戲肉,朱儀頓時打起了精神,道。
“我已經和英國公府的張二爺商定,過不了幾日,他就會上疏揭發軍府當中侵佔軍屯的一批將領,天子磨刀霍霍許久,正缺一個開刀的藉口,如今證據奉上,他必然不會客氣。”
“如此一來,軍府當中,必然會有一大批職位空缺,藉此機會,便可打破之前軍府當中死氣沉沉的格局,提拔一批新的有能力的將官進入軍府,只要軍府當中不再一家獨大,那麼,相互掣肘之下,自然無人再敢如之前般肆無忌憚。”
“唯有風氣清正,軍府方有希望,武同知久在軍府,應當知道這一點,我今日來,便是想請武同知幫兩個忙。”
說著話,朱儀指了指武興手邊的那份名冊,道。
“軍府當中勢力盤根錯節,我亦知曉,不少武臣並非碌碌無為之輩,只是身在其中,無力改變,只能隨波逐流而已。”
“所以這一次,我冒險保下這些有才之人,不求他們能夠轉投他門,只求他們能用心做事,一切以軍府利益為先。”
這話說的隱晦,但是,想起剛剛看過的名單,武興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之色,心中也清明瞭許多。
他手上拿到的那份名單,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但是基本都是原本受英國公府恩惠,可後來轉投任禮門下的。
其中有些人,名字被劃掉了,有些人,卻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