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忙上)
趙宋兩家定親,村子裡的人吃過喜糖都說這是天作之合。那些去找桂枝被拒的人家難免要說些酸話,家裡沒有適齡兒子的也跟著閑磕牙。
“宋老根怎麼可能看得上趙家?”這是自認自家條件和趙家差不多的村尾李家,“我家說的還是長子,桂枝也看不上。你說該不是,他倆有個啥吧?”
“春芽平常都不出門,”冬日裡閑磕牙的多,也不是全部是張了嘴全口胡說的,“你們可不要亂說,定親之前,兩家可沒什麼風聲傳出來。”
“滿村子的女娃子就屬春芽上山多,”李家老婆子還是不服氣,“你看看那山上密林裡一躲,什麼事幹不了?”
“李婆子你這麼說我可就走了,”一個人站了起來,“你順嘴胡說不要緊,反正你家也不稀罕賣菜那幾個銅子,我們家跟你不一樣。”說著抬腳走了出去,其他人想想明年還要靠宋老四買村子裡的菜,便都散了。
村裡風言風語沒能傳出來,倒是趙三石,每天吃過朝食便給他娘打發出來,到宋家跟前獻殷勤,趙三石就這麼光著兩隻手來到桂枝家聽使喚。
桂枝到也喜歡這個憨厚話不多的小子,每每趙三石來了先留他說一會話才打發他跟著柱子幹活。
秋冬山上落葉枯枝特別多,山腳下隨便掃掃就是一背簍,以往都是春芽帶著柱子上山去,今年有了趙三石,桂枝身子重,春芽便留在了家裡,讓趙三石跟著柱子上山背落葉枯枝腐木頭去。
村尾李家的話說了出來,多少有人記在心裡,村子裡的人看到趙三石跟著柱子上山忍不住問道:“柱子啊,你姐春芽啊,往年都是她帶著你上山的吧。”
“阿姐在家看著阿孃呢。”柱子老實地回答,後面跟著的趙三石閉緊了嘴巴。
“啊對,你娘快生了吧。”
“阿奶說要過完年了,”柱子裂開嘴笑,“生了會派紅雞蛋的。”
“那我們可等著了啊。”村裡人說說笑笑一起上山撿柴火。
春芽的力工又多了一個,後院的堆肥土堆又多了幾個,等到土地硬邦邦地再也挖不動了,春芽把漚麻的水塘也用上,趙三石將糞坑裡積了大半年的肥都挑了出來分在幾個肥堆裡,春苗捏著鼻子嫌棄地跑回來。
“好在現在是冷天,味兒傳不遠。”桂枝樂呵呵地看著。
用來育苗的暖房再次堆滿了泥框,春芽在照料她的一框框小寶貝,暖房裡青菜長出了第五片新芽,韭菜也長到了半尺長,春芽的醬油也從暖房移到了廚房。
冬北風呼呼吹了幾天,等到冬至終於小了,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村裡的孩子大呼小叫地跑著,用樹幹上牆角邊的薄雪捏雪球打雪仗,惹得家裡大人只抱怨把衣服玩濕了要生病。桂枝終於讓趙三石不要每天報道似的過來了。
“三石啊,快過年了,你也要幫著家裡做事兒。”桂枝看著這個憨女婿,再喜歡天天在跟前晃著,吃得比柱子還多終於受不了了。
趙家對於趙三石被趕回來也不說什麼,只趙大嫂每天打聽趙三石吃了什麼,有沒有額外給他做個糖水蛋什麼的,聽說吃得跟柱子一樣,免不了跟婆婆嚼舌根。
“娘,我怎麼看著三弟沒怎麼跟春芽相處?”趙大嫂脫了鞋爬上炕跟婆婆說話。
趙家嬸子正在裁剪新衣,趙三石今年定了親,要去岳家拜年,怎麼也要做一生新衣裳,二石明年要娶親,也要一套新衣裳,布料就這麼多,其他人就不做新衣裳了。
“怎麼?”趙家嬸子扯著布角比劃著,“你又想什麼主意。”
“過完年二弟成了親,家裡就好蓋房子了。”趙大嫂坐了下來,拿起針穿線。她歪著頭瞧了一眼怕婆婆,“明年春芽十六了,我們家房子蓋好三弟也好成親了。”
“親家說要留春芽留到十八歲。”趙家嬸子撇了大兒媳婦一眼,“春芽沒那麼快嫁進來。”
“娘啊,有道是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這春芽自己想嫁,桂枝嬸子還能攔得住?”趙大嫂神秘兮兮地笑著,“我看三弟也太老實了些,光知道在桂枝跟前獻殷勤,都沒跟春芽說幾句話。”
“你可不要亂出主意,”趙家嬸子警告她,“這門親事不錯,等三子成了親,你們只有沾光的,我可不許你胡來。”
“娘,哪能呢?”趙大嫂訕笑,“我這不是也想著三弟三弟妹兩口子關繫好將來好過日子嘛。”
“這倒是,”趙家嬸子放下手裡的剪刀,“小三子也忒不會討人歡心了。你說,我要不要給三小子幾個銅子,讓他給春芽買個花兒朵兒的?”
“娘啊,春芽哪裡缺這個?”趙大嫂搖頭,“三弟還是要多往春芽跟前湊啊,兩人一直說不上話可怎麼行。”
“怎地話也說不上?”趙家嬸子這才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