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怎麼辦?”嫣然瞪視清遠顴骨上的淤青。
“不必你囉嗦。”清遠對鏡子以藥粉敷抹嘴角的破裂血潰。
“你身手這麼好,怎麼可能連這種攻擊都躲不過?”
清遠徑自理傷,檢視被掐出五指血洞的臂膀。
“你好奇怪啊,在你父親面前都好順服,像一直被馴養的很徹底的老鷹。你是不是在等什麼?”她趴在桌上直直看他。
清遠皺眉瞥視。
“就像老鷹若聽從主子命令後,她就會乖乖杵在主子臂上,等著主子給賞。我覺得你好像也在乖乖的等著,期望你阿瑪給你些什麼。那些到底是什麼?”
他不語,眼神卻有深深的空洞。
“如果你阿瑪不肯給,那我來給怎樣?”她興奮的撐著下巴。
“你無法代替。”
“為什麼?”
“你不是我阿瑪。”
“喔---”這她就無法理解了。
“曾經期盼有個父親或母親嗎?”
她憨然想了想,搖搖頭:“從來沒有過的東西,我期盼那個幹嘛?”
“總該看過別人有父有母的模樣吧。”
“有啊,尤其是看到小雞一隻只躲在母雞翅膀底下時,就覺得好羨慕,可是看久了就沒感覺了。因為我沒有就是沒有,再想也沒用。不過很奇怪,別人一家和樂我雖然沒感覺,但還是很喜歡看。”
“是嗎?用看得就好,真正得到了,不見得就會幸福。”他的雙瞳深邃如昏暝幽谷,迴盪著清冷低訴。
她聽不太懂,但清遠的神情令她隱隱不安,連忙裝笑:“那你呢?你也盼望過有個父母嗎?”
“有,我也確實得到了,但是---”他望著鏡子中的容顏。
明明是男兒郎。卻硬要被扮做美嬌娘。一張絕俊容顏,被打的青腫淤血。一顆期盼父親關注的心,已經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曾經對父親懷抱的夢想,在這二十多年中已然完全粉碎,他為何還要緊擁這些尖冷得碎片,刺穿自己的血肉心腸?
等到完成父親對這最後任務的期許,就帶著嫣然離開吧。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違逆良心瘋狂的嘶喊放手去殺。從此不必再看見人馬驚突的垂死雙眸,不必再感受到濺了滿臉滿身的熱血。他刻意帶著嫣然遠走高飛,去遠方建立他們小小的家,管他江湖上正邪恩怨,都與他們無關。
“啊,依靈格格,這麼晚了,您上咱們藥鋪來是---”斷裂的喉頭終止了他的問候。
對,就帶著嫣然院裡這妖異詭譎的京華。想到白鬚老人笑看嫣然的陰邪模樣,他才首次體會到被威脅的恐懼感。
“天吶,依靈格格你---”來不及尖叫,胖婦人的血濺滿牆壁上。
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有恐懼的一刻,更沒想過恐懼的關鍵會是嫣然。她不能受到一絲傷害,也不能看見這世上一絲醜惡,他必須極力守護這塊寶。
“你為什麼要殺咱們?咱們哪裡對不起---”尖叫聲只出了一半,便永遠死寂。
“格格,求求您手下留情!求求您---”鮮血與熱淚一同灑盡。
“我弟弟才五歲呀,請您放過他!”
“姐姐,姐姐!”
這是最後一次。他再也不要幹下這種令他嘔吐欲絕的蠢事,為了阿瑪,就再殺這最後一次,他殺的人遠比救的人多,他愛的人永遠比恨得人少,這種日子究竟要持續到何時?
停止吧,結束了這段任務就完全停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