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知秋也湊頭過來,看不出來,他和顏司然交換一個眼色。
走過那一處的時候,顏司然並沒有想看到什麼。近乎本能的一回頭,卻停了下來。
眼前仍然是成百上千的野生桃樹,就像桃花迷谷的深處,多出來的她,很不起眼地擠在其中。
換個角度,就撞見了樹裡依稀的人影。
顏司然藉著手中的螢火微光,湊近些。
“是什麼人呢?”史知秋問,隔著手套,觸到的樹幹也像新塗的顏料般黏稠。
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觸及的桃樹不滿地背過身去,抖落頭頂一樹繁花。
眼前漫天飛花。顏司然只在那紛飛的桃花瓣中,捻了片極飽滿的,信手把玩。
下一刻,卻在他指間化作了黏稠如血的液體,像了顏料。
卻也將顏司然的視線遮擋。遮掩了其中隱隱綽綽“孕育”著的桃花仙人。而他湊近些,卻又嗅到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間人血的味道。
“桃花仙人。”
剛剛去過仙人冢的史知秋想到了。大概是墓室裡空空如也的緣故,和他們一起走進仙人冢的本地人便十分善談,說了一路的本地特有的神仙。
譬如,桃花仙人。
桃源山城是有類似的傳說,桃花仙人,在這裡待了十年的顏司然是知道的。
也就是這裡人所謂的一種特殊的安葬,或者說,樹葬。將祖先的遺骸安葬在活著的桃樹裡,他們相信,死去的人的靈魂便會寄生桃樹,以此達到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不朽。
是他們口口相傳的一種古老的安葬,現在已經不得其法,仙人冢裡其實只有兩百年前桃花娘的一副棺材。
而一同走進墓室的本地人,則相信其他的仙人皆已經脫去木體,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桃花仙人。他說,“這就是仙人冢的由來。這裡原來是有棵桃樹,遮天蔽日,我們這裡的桃樹都是它的子子孫孫。”
確實,說的比見到的更加精彩。
然後就聽得史知秋小聲嘀咕了句,“當時我們就想研究一下棺材裡桃花娘孃的屍骸,他們也答應了,也就幾天工夫。”
顏司然看他一眼。
是,答應得那麼爽快,便也沒有在意。
這裡的人都很健談,坊間各式傳說更是數不勝數,多數都是山野傳聞,一笑而過。
頓了頓,聽史知秋接著說,“而這裡,遲到了十分鐘……十分鐘啊。便與這裡‘撞仙緣’無緣……傳說中成仙的機緣啊,我的桃花仙人。”
顏司然接過他的話,提醒道,“你醫院裡的都顧不過來,菩薩的金身,也不是交到你手上。”
桃花娘孃的金身也被視作‘山神的金子’,一直是顧教授在研究吧。進了廟,林阿三還在說。
“山神廟裡的人說,原本是大學堂裡的一個教授要借的,也說好了。下月月初就要來取呢。”
而在顏司然聽來,那就是老調重彈,非搜山不可。
史知秋看他一眼,“信不信,我拿了你去換。”
顏司然便只是笑笑,也不過這麼一說罷了。他知道,所以他是科學怪人,多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