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不燙嗎?”
白瑞雪這才注意到手裡重新灼燒的銀針,針尖都已經燒紅了——“燙。”
這換手的一偏頭,那支泛著綠光的蠟燭下,棺材一頭赫然放著一隻箱子。
一隻黑色手提密碼箱。輕便小巧。
是這裡並不常見的款式。這時的桃源山城,山民用的箱子多數還是木頭藤編的。
這樣的箱子,非木非藤,看著像是金屬質地卻輕巧結實,是海外過來的航空合金材料。白瑞雪始終記得她父親那時是用來裝贖金的。
還有,去洋行取錢。她家那時還開著金鋪,便也備了這種箱子。
縱使此處光線幽微詭譎,也看得出是她父親曾經提在手裡的那一個。
她的臉上顯出驚疑不定的遲疑:
今天這事情邪門,她家丟失的箱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些年,白瑞雪和她堂弟正在追查了。下一刻,灼燒銀針消毒的蠟燭,泛著綠光,卻莫名熄滅了。
白瑞雪一刻晃了神,按住的傷口緩緩止了血,但那觸感瞞不了她。
微量蛇藥的微涼,麻酥酥的。
是桃花瘴。
而她白家的桃花瘴,據說能讓人如墜迷夢,通常只會看到雪花。
入障已深的人,則可能被勾動隱晦心事。
就像患了離魂症的人一樣,在迷夢中重歷心底最在意的或者是最想補救的事情。
白瑞雪知道自己是入了魔障:
因為她看到王慶春旁若無人地提了起來,又將黑色密碼箱提在了手裡。
“你到底會不會?”
“你這要上醫院。”白瑞雪和他說了實話,也是心生退意:
燭光一黑,這屋子裡越發涼浸浸的,桃源山城七夕前後雨水多。屋子原就是新裝修的,棺材新刷了漆,還有味兒沒跑乾淨。
月亮被解剖臺一篩,淋到地上,囫圇一片。
白瑞雪有些發冷,看樣子,他比她的心魔還要重。提著箱子的就是受傷的手,不該是他,不疼嗎?
手腕上,傷口很深,幾可見森森白骨。
她接著說,“你這是手指粉碎性骨折,這裡的藥鋪正不了,得去蠻人開的醫院。”
“醫院?”他看了過來,黑漆漆的眼珠子只是盯著她——
突然,她的瞳孔顫抖了一下——她發現,王慶春的臉,竟變成了戴著黑色面罩的綁匪的臉!唯一露出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在隱隱閃著詭異的光。
白瑞雪背後升起一陣涼意。
隔了一會兒,再抬眼向王慶春望去——他的臉又恢復如初,不再是戴著黑色面罩的綁匪的樣子。
但那雙眼睛帶給她心理的衝擊,卻仍是在的。
那種黑暗,就像是人心深處蔓延開來的絕望:
——走不了了。
見他只是盯著她在看,進退維谷的白瑞雪只得笑笑,試探著伸出手,“箱子給我。我得幫你扎銀針,提著箱子不方便。”
“箱子?”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牢了她,看得她一顆心也是砰砰。
只得抬起指間捻著的那一根銀針給他看。月光下針尖依稀鋒銳,袖子裹著仍然是有些燙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