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來的蠻人媳婦在桃源山城並不大受歡迎。白瑞雪也思考過,十里同鄉不同俗,許是一個原因。
只說這位姨太太吧。
若依著她奶媽的話來說,就是貴為當家主母的老太太跟前請安不去,身為婆婆的大太太的錯,她也敢挑剔。就不要說也算和她一輩人的太太了……“她從來就沒拿自己當姨太太看。”奶媽忙著跟她母親打小報告了。
偏頭看一眼,奶媽也不避開她,“小姐,男人心思粗,只看她生得好有學問,看不到這後院里人人側目。這書讀得多,她,就是——我琢磨著,都不用費心,她成不了氣候。”
倒真不幸被她奶媽言中。
白瑞雪見她母親點點頭,“嫁妝都要抬進來了,我這些日子冷眼旁觀,成日裡瞎琢磨。”
是第二回了吧。
上一次,是不得已。她母親拍了拍她手,“如此,我也安心了。”
往事不堪回首。
而感情這種事,不是一廂情願就能辦到的……白瑞雪儘量壓抑住內心的動盪:
如果說,她想過成全呢……成全瑾軒表哥和她。
“救,救我……”
白瑞雪突然驚醒,卻看見自己身處義莊的客房裡,身上搭著一條幹淨的薄被。
這裡她來得多了。至少比將她抱來這裡的人清楚,這是夏舒航的屋子。
收拾得很是齊整乾淨,像女孩子的房間。
白瑞雪下了床榻,推開窗。
在微微斜照進的一縷冬日暖陽裡,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探頭冰洞的魚——大口呼吸著這冰層之上難得的新鮮空氣,又醒著,又凍僵了。
然後,她看著自己的手指,針孔依稀。
是她自己扎的,有人咳嗽了一聲,一分神就紮在自己手指上。
手指的傷口已經不明顯,但那觸感瞞不了她。
微量蛇藥的微涼,麻酥酥的。
是桃花瘴。
傳說中,山谷裡千百樹野生桃花因雨多潮溼,落花片片而蒸騰成的瘴氣。
吸了瘴氣,僥倖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傳說只是傳說。而白家的桃花瘴,據說能讓人如墜迷夢,通常只會看到雪花。
入障已深的人,則可能被勾動隱晦心事。
就像患了離魂症的人一樣,在迷夢中重歷心底最在意的或者是最想補救的事情。白瑞雪知道自己是入了魔障:
她總覺得她哥哥沒有死。
就像他,明明是和她母親一起坐船離開的。那時,還坐在輪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