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棕熊。長生覺得自己的腦門都在隱隱生疼,哭笑不得躊躇了片刻,最終卻沒有去吵醒這棕熊,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之後,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再醒來是早上,長生伸著懶腰,神清氣爽。推門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棕熊的身影,庭院門口空空蕩蕩。
依舊是日常的事務,吃了飯菜,便安安靜靜的開始看著手裡的《道世》。
這書到如今,長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遍,只是這兩天在遇見了這棕熊之後,卻是始終覺得這書開始變的生澀,心裡也是生出了許多的問題。只可惜老師已經仙逝,自己即便是想要問,卻也沒有一個可以請教的人。手指摩擦在粗糙的書頁上,有沙沙聲響起,聽起來倒是顯的這一方小小的庭院越發的安靜。
時至中午,長生餓,自是開始準備吃食。只是在選擇那煮飯的鍋的時候,長生在那一大一小兩口鍋上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是伸手抄起了那口大鍋。架起了爐火,備足了分量,片刻之後一大鍋香甜的清粥便是出鍋,而那棕熊也是意料之中的晃著腦袋出現。
如此這般,時間便是入了初冬。
這樣的時令,棕熊自是該冬眠了。只是長生看著那躺在庭院門口,如同哨兵一樣,卻是睡的正是香甜的傢伙,卻是沒看到它有半點冬眠的意思。
至此,棕熊與長生認識了半月有餘。從最初的打架,到後來的蹭吃蹭喝,再到現在的守著庭院的大門呼呼大睡。半月時間,長生和棕熊之間的關係正在悄悄的變化著。到了如今,倒是有了點長生管了吃住,這棕熊看家護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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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庭院周圍的積雪已經堆積了一米有餘,如同一堵圍牆一樣,保護著庭院。棕熊已經習慣瞭如今的生活,每天長生做好了飯菜,它便醒來,然後與長生對坐而食,吃完後一抹熊嘴,巨大的身體橫在庭院的大門處,倒頭便繼續睡。甚至有時候長生也會調侃這棕熊幾句,說這棕熊吃飯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豬,而其餘的時間就像是《道世》之中所提到的拒馬,橫亙在庭院的大門之外,倒是有點守了城池的意思。只可惜自己這單薄的三間茅草屋不是那紅牆黃瓦的朝堂,自己也不是那披著蟒袍玉帶,或者帶著“補子”的朝堂官員,當然就更不是那一身錦繡的鶯鶯燕燕了。
長生下山,在附近的村子裡換取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臨走的時候,又是從那商戶的手裡兌換了兩大罐的蜂蜜。一路行來,離開村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因為長生聽見了一些傳言,說是如今這天下,兵亂四起,卻都是因為一本書,一本能夠道盡天下的書。
一夜過,今宵盡,一歲除,長生十八,與棕熊算是掐頭去尾的認識了兩年。
如今的棕熊體格健壯,渾然沒有了以前那一身的羸弱,長生甚至能夠看到棕熊身上那隆起的一塊塊的肌肉,當然,一起隆起的還有棕熊的肚子,掐算一下時間,眼前這個傢伙如今卻是快要到了生產的時候。而這幾日的時間,棕熊也是躁動不安,每天都是紅著眼睛在庭院之中轉悠。
“你能不能別轉悠了?看的我很迷糊。”長生看著棕熊,低低的吐槽了一句。
棕熊停住身子,轉身瞪了長生一眼,但是卻還是依了長生的話,靠著長生的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老實點坐著。”長生呵斥了棕熊一句,伸手在那寬厚的熊背上拍了一巴掌。
長生不再搭理棕熊,伸手進了懷裡,便是將那《道世》掏了出來。
年前下山,傳言說兵亂是因為一本道盡天下的書,便是這《道世》,長生自然省的。只是讓長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本看起來破敗不堪的典籍,居然會引起一場兵亂。而如今再是想想老師仙逝的時候留下的那句話,長生不由的覺得額頭上也是一滴滴的冷汗。
長生依稀的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老師便將自己放在膝蓋上,讓自己和他一起讀這《道世》,有時候讀過一段之後,老師還會偶爾的長吁短嘆一下,發一句感慨。
“長生,你可知人間最厲害的兵器是什麼?”老師問過自己。
長生不知,只是眨巴著兩隻大眼睛,笑嘻嘻的盯著老師。細嫩、柔軟的手指摁在老師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撥弄著老師手背上的血管。
見到長生只是看著自己笑,又是隻顧著玩著自己的手掌,老師也是不生氣,將長生舉起,活動一下被小傢伙壓的有些發麻的雙腿,然後將長生重新放下,才道:“是書,是文字。一語可三冬暖,一語可六月寒。”
長生自是不知這一臉皺紋的老頭說的是什麼,只是呆愣愣的看著老頭抖動的嘴巴還有眉毛笑。
老師輕輕的颳了一下長生鼻頭,便是不再理會長生。目光微眯的看著一個遙遠的方向,口中似乎是在低低的說著什麼屠狗輩,還有讀書人什麼的。
直到長大之後,長生才一點點的明白了一些老師的心思。殺場上九長九短的十八般兵器,殺人自是要見血的,大家都是明火執仗,真刀真槍的對峙,輸贏看在眼裡。而那沙場上,群槍舌劍,口是心非,甚至就連那所謂的帝王心術,卻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大家和顏悅色,笑的開心,心裡卻是早已經在盤算挖上一個坑,直接埋著那些擋了自己路的人,輸贏卻是在暗處。
老師或許想的就是這些吧?長生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