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辰非站在塘邊,一棵柳樹掩住他的身形,他並沒貿然上前。進入櫃子之後的事處處透著古怪,雖然心中焦急那一個時辰的時限,但還是決定看看再說。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人影走上了涼亭,對著亭中坐著的人稽首施禮。“夫人喚貧道來,有何吩咐?”吳辰非聽得真切,原來來者是個道人。
琴聲止住,“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回話的是個女聲,音調婉轉清麗,一聽便知極有修養。可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吳辰非大吃一驚。“我已有四個月身孕,你帶我走吧。”
“無量天尊,”道人連呼道號,聲音中也帶了些許慌張。“我乃出家之人,一念之差已然鑄下大錯,如果帶你出逃,便萬劫不復……”
“你……”女人悲憤之情已然極重。“你如果不帶我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
“夫人切不可輕生。你留在王府,總歸可以衣食無憂,孩子生下來也有個好的依靠,夫人三思。”道人語氣中已經聽出了清冷之意。
那女人聽完沉默片刻,猛然間大笑三聲。“哈哈哈,好一個夫人三思。既然如此,你走吧,我們自此兩不相欠。”
道人像聽到赦令一般連忙走出涼亭,匆匆離開。吳辰非在樹下看著牙關緊咬,心中暗想“這道人真是個軟骨頭”,不過他還是沒說話。
接下來的事就讓吳辰非看得目瞪口呆了。只見身邊的一切就像鏡頭快放一般,那女人跳入塘中,有人呼救,來了一群下人丫鬟手忙腳亂地救起她。隨後周圍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吳辰非站在了一間房子的門口。
只見僕人們進進出出忙做一團,門口一把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男人,衣著華美、形容威儀。可吳辰非看了半晌,也沒從他們衣服的樣式上判斷出所出的年代。而來往的人都好像看不見吳辰非似的,他的存在絲毫沒有影響任何人的動作。
很快,房內傳來了嬰兒啼哭,那男人站起身來,緊蹙著雙眉看向房門。不一刻,一個喜婆笑著走了出來,“恭喜王爺,夫人誕下一位格格。”
那男人一臉的失望毫不掩飾,冷冷丟下一句“照顧好夫人”,便轉身離開了這個院子。
喜婆的笑臉慢慢收起,輕輕搖搖頭,又回到房內關上了門。
情景再次快速變化,這次吳辰非竟然直接站在了一間房內。
那華衣男人一臉冰霜地坐在屋子上首的椅子上,面前跪著的正是那彈琴的女子,陪她一起下跪著的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女童。
吳辰非看到這個女童,不禁失聲叫了出來“錦兒”。可他的叫聲好象他們都聽不見,沒人注意到他,也沒人聽到他在說什麼。
此時的錦兒,穿著一身嫩綠色的華服,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完全沒有身著黑衣時冷森森的感覺。只不過此時地上跪著的女子正在哭泣,她的小臉上也滿是淚痕。
“說!姦夫是誰?”華衣男子嚴厲的喝問,可女子始終哭著搖頭,不肯說話。
男子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手指著女子大聲叫道,“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給條白綾讓她了斷。”說完,怨毒的目光又看向錦兒。“這個孽障也帶下去,關到櫃子裡不許給她東西吃。”
立刻有幾個家丁走了進來,分別拉起這一對母女拖了下去。吳辰非想了一下,跟著拖那女子的一群人來到後堂的一間屋內。當女子被家丁半抱半拖地掛到樑上的白綾中,屋裡的人便陸續離開了。吳辰非連忙從懷中掏出知客道人交給他的匕首,從旁邊搬了一個條几爬了上去,用力割斷了樑上的白綾。
伸手摸了摸女子口鼻,已經沒了呼吸。吳辰非默默地看了看女子的屍體,心中黯然。救不得母親,錦兒一定不能再遇害。想到這,吳辰非連忙衝出房間,四下尋找錦兒。
可到處的房子長得都差不多,吳辰非走著走著就迷了路。好在沒人看得見他,由他到處亂闖也沒人阻攔。
這個院落極大,吳辰非幾乎是挨個房間找過去,都沒有發現錦兒的影子。當他來到後院,才聽到隱隱傳來的哭叫聲。循聲走去,吳辰非這才發現了聲音是從一間柴房中傳來的。走進房內,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個櫃子。可奇怪的是,這個櫃子看上去比他初見到的樣子更加古舊。
櫃門已經被鎖上,從裡面傳來了拍門的聲音,還夾雜著小女孩的哭聲。吳辰非再不猶豫,拎著匕首衝到櫃門前,用力將鎖撬開,放出了錦兒。
錦兒從櫃中哭著走了出來,並沒有看他,而是直直地走出了柴房。吳辰非看著她的背影正在呆呆發愣,只見周圍的場景漸漸隱去,四面再次呈現出熟悉的那一片黑暗。
吳辰非的眼睛半天才再次適應了黑暗,只見身著黑衣的錦兒還是站在他的面前,抬頭看著他。
“喂!”錦兒叫了一聲,這才把吳辰非從混沌中喚醒。
“你……是人是鬼?”吳辰非對著怪異的櫃子心中多了一絲敬畏,這個黑衣女童一定不象剛才看見的那樣簡單。
錦兒格格地笑了起來。“你這人良心還真不賴。”說完臉色一沉,“我剛才帶你看的,是八百年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