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百年光景匆匆過去。
古籍之中曾有這樣的話,說: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即便已經步入修行,蘇幕遮卻始終極難理解這樣的言語,日月流轉,冬夏長短,這本就是世間定數,不管是對凡人還是對修士而言,都是這般。
直到蘇幕遮跨入元嬰境界,方才明白這言語背後表達的含義。
綿長的壽元,這一境界磅礴的元氣吞吐,都讓蘇幕遮的每一個閉關都以百年計。
歲月在不知不覺中,在蘇幕遮的身上拉出一條綿長的線。
“百年閉關,卻不過像是睡了一覺剛剛醒來,與我而言,或許五百歲春秋過於誇張,卻足夠說以百年為春,百年為秋的話語了。若是到了更高的境界呢?以千年為春秋,以萬古歲月為春秋?那麼對於真正的仙人而言呢?也許歲月的存在已經沒有絲毫意義,過往的歲月經歷不過像是身後已經攀登過去了高峰,而未來也不過是眼前即將登頂的又一座青山罷了。”
蘇幕遮良久感懷,片刻之後,卻徒留一聲輕嘆。
前路,斷了。
百年閉關,蘇幕遮不僅僅增長的是自身修為,更將過往時光之中的心魔漸次煉化,要將心境圓融唯一,不復絲毫瑕疵。
似前路斷絕之事,蘇幕遮如今也足夠坦然面對。
至少,前路的桎梏,不是他初入元嬰的境界去煩憂的事情。
況且暮雲子曾經坦言,妖族大聖們之所以選擇歸來,實則是末法時代,依舊有一線生機存在,他們重歸故土,為的就是爭取那一線生機。
半晌後,蘇幕遮端坐在洞府大堂,將百年閉關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一一掃過。
“百年歲月,龍族已經一統四海權柄,不愧是三古時代曾經統御水族的存在……瀟水龍伯……”
輕輕捏著手中的玉簡,內中乃是暮雲子給予宗門的訊息。
歷來宗派山門,都極其講究風水之道,搬山趕脈,聚來四方靈氣,用以修行,聖地大教自不例外。
懸月魔宗居於南域之南,山門所在更是鎮壓四周無算靈脈,山門之前,更有一條瀟水河,連通濉河,緩緩流向東域。
這本就是懸月魔宗風水的一部分,誰知如今龍族一統四海權柄,布天下河道,更將一位宿老龍伯分封到了瀟水河。
此事犯了忌諱。
所謂天下河道,不管是先前九重天闕中的諸多河伯水神,還是龍族,都會默默撇開各大聖地大教山門所在的河流,如同太玄宗山門所在的道源河、純陽宗所在六子河……此類河流,皆不會分封神明。
龍族本來也是這麼做的,不曾冒犯天下各處宗門,甚至不少鼎盛的一流宗門,那怕不到聖地大教的級別,山門所在的河流,也不曾有龍族入駐。
唯獨懸月魔宗除外。
沉默著將手中玉簡放到一旁,蘇幕遮一步跨出,下一瞬間,整個人已經站立在玄龍峰山頂之上,雙眸灼灼,眸光深處有雷霆一閃而過,注視著瀟水河的方向。
瀟水河上,厚重的元炁幾乎已經凝結成了實質,恐怖的漩渦隱藏於雲層之中,倒灌入瀟水河龍伯之府。
似是察覺到了蘇幕遮的目光。
雲層之中的元炁漩渦忽的有璀璨光華湧現,漸次凝結成一條元炁長龍,一雙龍眸與蘇幕遮隔空對視。
轟!
四下裡無風無雨,天穹之上卻有悶雷聲音響起。
片刻之後,元炁長龍消散不見,蘇幕遮亦緩緩閉上了有些乾澀的雙眸。
先前兩人隔空鬥法,蘇幕遮卻輸了半成。
元嬰巔峰。
再睜開眼的時候,身旁的虛空被外人撕開,一道纖瘦的身影走到了蘇幕遮的身旁。
雲綰竹。
蘇幕遮淡然的點了點頭。
“師姐。”
雲綰竹卻只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