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農場等了多少年頭,而你連幾天、幾周都忍耐不住?”
“是我的錯,我太心急。”
“軍情處即將步入正軌,裴上校的資歷與能力都是上等,在他的手下,你會大有作為。”
陸林北沒料到三叔將自己找來居然是要說這些,可他心裡已經做出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三叔。”
“嗯。”
“我不去軍情處。”
三叔冷冷地看來,似乎即將耗盡最後一點耐心,“你想去哪裡?”
“派我去大王星,我知道誰才是殺死老千的真正凶手,我會找出明確證據……”
“你還知道是誰帶走你的未婚妻。”三叔拒絕提起枚千重。
“對,我必須將她找回來、帶回來。”
一向鎮定的三叔罕見地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還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情緒是咱們最大的敵人,瞧瞧一時衝動都帶來什麼?明知道這是外人的陰謀,枚崔兩家還是會繼續鬥下去,像兩群愚蠢的野獸,人類扔來一塊肉,就能引得雙方爭個你死我活。而你,更加愚蠢,居然要去當孤狼。到了大王星,你要做什麼?你能做什麼?關竹前是大王星軍情處高階分析員,準備極為充分,來到翟王星尚且要小心行事,步步為營,忍到最後才出招,你想怎樣?去大王星大開殺戒,帶著未婚妻,搶一艘飛船,返回翟王星?”
三叔鼓起掌來,“你會成為七大行星的英雄,幾百年以後還會有人將你的經歷拍成電影,因為這就是一場電影,好看,精彩,但是從頭到尾沒有一處經得起推敲!”
三叔一向嚴厲,正因為如此,他極少發脾氣,通常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學生老老實實地丟掉所有淘氣的念頭。
面對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陸林北有一瞬間被打擊得支離破碎,臉色驟變,不安地挪動雙腳,兩手的十根指頭羞愧地到處尋找躲避之處。
可是一想到陳慢遲,一想到她可能遭遇的危險,陸林北挺了過來,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再冷靜一些,然後他想,三叔至少承認了是關竹前在“出招”,於是說:“我有一個計劃。”
“哦,枚家出了一個天才,能夠孤身一人與大王星的軍情機構對抗,你的計劃一定比我剛才說的還要精彩。”
陸林北忽略三叔的嘲諷,又上前幾步,雙手按在辦公桌上,“我會在經緯號攔截關竹前,證明她的罪行,同時奪回陳慢遲。”
“假如一切如你所料,關竹前昨晚也已出發,你就是現在登船,還是比她晚整整一天,而她十有八九不會在經緯號上停留,你怎麼攔截?”
“翟王星真的要向名王星宣戰?”陸林北突然問道。
三叔似乎並不覺得突然,只是在猶豫該不該告訴他,“明天早晨,聯委會將正式宣佈戰爭狀態,理由是名王星干涉本星內政,一直在暗中備戰。”
“大王星呢?”
“大王星不會宣戰,而是以調停者的身份,幫助翟王星取得優勢。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大王星不可信,但是翟王星別無選擇,即便關竹前做出更惡劣的事情,兩司也只能忍受。你想證明她有罪,可以,想讓她伏法,不可能,至少眼下不可能。”
陸林北暫時不關心這件事,繼續問道:“第八行星如何處置?”
“由戰爭結果來決定。”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在經緯號上先開始戰爭呢?那是一座太空城,各大行星都有自己的代表處,也是星際交通最重要的樞紐之一,誰能佔據經緯號,誰就能控制至少一半的交通要道,其中包括前往第八行星的唯一通道。”
“戰爭的事情,你決定不了,我也決定不了。”
“所以經緯號會有戰爭?”陸林北露出一絲微笑,因為他猜對了。
“即便有戰爭,也不是立刻發生,從宣戰到開戰,可能相隔幾個月,你來不及在那裡攔截關竹前。”
“派我去經緯號,讓我來解決問題,至少讓大王星明白,翟王星的情報機構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脆弱,本星的強大,能讓雙星聯盟更穩固一些。三叔,你比我更清楚,忍讓只會刺激對手得寸進尺。”
三叔盯著這名學生,感受到一股陌生的熾烈熱情,像是要將他點燃。
陸林北的熱情不是裝出來的,他的內心已經燃燒,對他來說,現在只剩下一個難題:如何讓經緯號,那座人類工業史最為龐大的建築,在恰當的時間,為他停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