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再次語塞,雖然鬼物出現在眼前,玄妙的世界已經揭開了一角,但她還是不理解功德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這難道不是做了好事之後別人用來誇獎的形容嗎?難道有人會為了一句誇獎而冒生命危險?
當然萬事沒有絕對,**叔叔和各種超級英雄倒是不求回報的人。她仔細回憶著白澤的長相,長的有點兒像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性格帶著痴迷遊戲網癮少年精神放空的特點,怎麼看,也完全不符合電影故事裡面硬漢們的形象啊!
從凶神惡煞的惡棍手裡逃出後,放鬆下來的林因變得有些脫線,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低下頭湊過來,想再確認下白澤長得到底像不像小羅伯特·唐尼或者克里斯·埃文斯,最次類似個馬克·魯法洛也可以接受。
藉著月光,隱藏在寬大羽絨服帽子下的依舊是記憶中那張臉,只不過黑了些,下巴長出細密的胡茬,一頭烏黑的長髮……
長髮!林因再度仔細確認了下。
“你為了偽裝帶假髮套了嗎?咱們才三天不見,你的頭髮怎麼變得比我還長!”
腳下蹬著船,白澤乾脆摘下帽子,摸了摸在現代即礙事又扎眼的頭髮,隨口胡扯道:“這是想要修行產生的後遺症,不算重要,剪了就好。”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剔骨長刀,向著頭上比劃著割去。
寒芒在林因眼前晃來晃去,看樣子對於這把鋒利的剔骨刀來說,割下西瓜大的頭顱絕對要比割頭髮簡單多了,好不容易盼來的救星如果因為剪頭髮這麼扯淡的理由死在湖中,可就太讓人絕望了!
她緊張地抓住白澤手臂,真誠地開口道:“我這裡有剪子,你還是老實的蹬船吧!”
白澤將信將疑,將刀插入皮質刀鞘,放在腿上當做備用。這刀是從獵人王長子屍體上搜出來的,切厚牛皮都好似切豆腐一樣輕鬆,用來割頭髮絕對個頂個的好用!
林因小心地挽起腿褲,白暫的腳腕暴漏在寒冷的空氣中微微顫了一下,被吹得有些冷。她沿著腳腕向上摸索,從不到兩寸遠的地方拉出黑色把手,一柄尖部十分鋒利的裁縫剪刀慢慢漏出全容。
可能是不適應在陌生男子的灼灼目光,林因後半程拉動的急切了些,只聽一聲輕呼,剪子尖抹上了鮮紅的血跡。
“不錯,夠鋒利。”白澤眼露讚許,看著剪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用來自衛夠嗆,但自殺卻是足足夠用了。”
林因似乎被說中心事,有些悲哀地望著帶有餘溫的剪子,幽幽道:“沒辦法,像我們這樣卑微的人,把握不住自己命運,哪怕能掌控自己的生命也好。”
“那你怎麼不報警?”看來今晚上白澤是真的打算氣死人不償命,臉上帶著不理解的色彩湊過來,天經地義地問道。
林因氣急,“你這不明知故問嗎,先不說警察管不管靈異的事情,這幾天的新聞難道你沒看嗎?洪隊長的兩個手下都被羅北市當成英雄了!這時候找警察除了暴露我自己,哪還有別的作用!”
“唔,我們還是要相信政府的公正的嗎!”白澤假惺惺地坐直身子,義正言辭道。
在林因嚴肅的注目中,湖面陷入一片尷尬的靜默……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理由太過蒼白,他動了動腦袋,思考著什麼似的,“我的意思是就算不那麼明顯的報警,寫封舉報信什麼的也是公民應盡的義務,雖然寫了不一定有用,但是不寫就是你的不對了。”
“那你怎麼不寫?”
“唔,我不是當事人,沒什麼說服力。”白澤聳了聳肩,一臉事不關己的欠打樣,無所謂地道:“你懂的。”
林因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裡面滿是顫抖的絕望。
在這個節骨眼上,本就十分敏感的她不由得多想。兩天了,她用盡渾身解數在那個黑暗的空間內生存了下去,每有片刻的間隙,都會開啟手機登入只有自己知道的賬號,那裡藏著人生中唯一希望的亮光。
天知道今晚在衛生間看到白澤的留言時她有多高興,甚至不惜與老鬼談起往昔的親情,答應了他十分過分的兩個要求,才換來可以偷跑出來見面的機會。
可現在呢?
就好像被按在菜市口馬上就要被砍頭的人,好不容易見到同一陣線的往昔摯友騎馬持劍而來,可是當她滿懷期望等著劫法場的時候,那人卻慢悠悠的下馬,走到近前看熱鬧地開口道:“你再去求求皇上吧,要不滿天神佛也行。”
有用嗎!人都被綁住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要是一開始就沒給任何希望也就罷了,最怕的就是這種希望破滅的感覺。林因視線漸漸渙散,有些崩潰地低下頭喃喃自語。
“是啊!人家還有大把的美好人生要享受,怎麼會真的因為一個陌生人幾句求救,就甘願與鬼物和勢力強大的洪隊長為敵。眼前這人不是守護城市為己任的超級英雄,我更不是會等來營救的主要演員。”
十幾年卑微艱苦的人生路上的磨難賦予她強韌的承受能力,林因深呼吸一口氣,接受了還是隻有自己獨面黑暗的事實,直起瘦小的腰板,帶著距離感的生冷道:
“感謝您浪費寶貴時間專程來這兒一趟,提醒我還有這個門路。建議已經收到了,信我一會兒會看著寫的,沒什麼事情,您請回吧。”
“我的意思是,白紙黑字什麼的可信度不高,也顯得不夠急切危險。”白澤撫平頭上隨風飄起的幾縷長髮,從懷中拿出手套帶上,緊接著又拿出一張宣紙,指著她剪刀上的血跡道:“反正也受傷了,這鮮血就此風乾也是浪費,倒不如廢物利用,你看是不是這個理!”
“您想的可真周到啊!”
畢竟只是十七歲的少女,聽到這麼貼心友好的“建議”,林因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與委屈,眼睛中噙著淚水,咬著牙奪過信紙,捲起褲腿,看著白淨小腿上厘米長的傷口,渾身力氣一散,無助地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