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越來越冷了，老漢紅色血絲密佈的眼中似乎出現了幻覺，一片血色光芒中，義父莊嚴地坐在為首的石座上，目光看著遠方沉思。
突然有大喝從耳邊響起，他側頭一看，老二端著酒罐子正與老三划拳，警覺的老三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轉過頭來還對著自己笑了笑。
“大哥，您回來了啊！”
右側忽有召喚，原來是五兄弟中脾氣最好的老四與最為謙卑的老五，正在笑容滿面地行禮。
“猞猁，你竟敢背叛為父！”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讓他身體一顫，想也不想地跪下，習慣性地低下了頭，心中焦急琢磨著如何應付過去。
“哈哈！大哥，你上當了！義父騙你的！咱們都是怪物，怎麼會自相殘殺！只是讓你去殺人和妖而已！”
“哈哈……”
“大哥，你今天怎麼心思不寧的樣子，快來喝酒！”
熙熙攘攘的聲音都大笑著，這麼近又這麼遠，老漢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發現眼前全是笑嘻嘻的笑臉。他急忙向著正中央看去，趙喆帶著暖融融的笑意，好像真的只是個玩笑一般，眼中沒有絲毫的責怪與憤怒。
笑著笑著，趙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有深意地道：“猞猁，你明白了嗎？”
老漢心中一震，四周看去，為首的趙喆是熊人的模樣，左側是牛魔的老二與昆蟲的老三，鷹眼的老四，眉宇鼻口稍有變化的老五在右側嬉笑不停。
他若有所思低頭看向自己，大片火紅的皮毛與鋒利的獸爪映入眼簾。
再一抬頭，視線好像變遠了，周圍屍山血海般的陳列廳變得清晰，無數的獸頭與人首流著粘稠的鮮血，瞪著不甘的雙眼掛在兩側的牆上，義父與幾兄弟就坐在正中央，飲酒作樂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我們才是一家人啊！”他的雙眼有些酸澀，乾涸的淚腺卻流不出任何的液體。
老漢睜開遍佈紅血絲的眼睛，視線極近的地方，一團烏黑的鮮血中，妖氣與龍氣還在爭鬥不休，一幅絕不相容的模樣。
他踉蹌著坐起身，看也不看近在眼前的尚方寶劍一眼，目光只是盯著再次拉上弓弩的白澤，似乎看著幾刻之前那個曾急於找到歸屬感的自己。
老漢嘴角裂開一個難看的弧度，沙啞的嗓子道：“我們都是孤獨的怪物，在這個歧視的世界上本來就很難活下去，卻都不肯抱團取暖，還在為了別的種族而相互殘殺。”
“作為一個老前輩，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情吧！”
他的右手猛然爆出最後星星點點的漆黑血霧，消弭於空氣中。不遠處尚方寶劍感受到妖氣，猛地飛起，直直穿透老漢的胸口，將其釘在地上。
刺目的光線下，淅淅瀝瀝的血跡順著劍鋒，緩慢落下，濺入塵埃之中，如此低微，卻可以激盪起一圈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