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堯城
幾個士子多年不見,在路邊重聚,難得遇到,眾人熱火聊天的聊了起來。
這其中,便有本來要去商隊的李絮,商隊還沒有出發,他還有幾日的時間在這庭堯城中閒逛。
但後面的卻有輛馬車的御者,不耐煩地抽響了鞭子,原來是李絮他們擋住道路了。
那幾個士子臉上無光,正要發作,李絮卻阻止了他們,讓車伕和眾人一起挪到了道左,讓開路來給後面的車馬行人入城。
有個士子剛開始還頗為不滿地說道:“咱們大小也是官吏,又都是世家出身,怕他作甚?”
但當他看清後面那車隊的架勢後,卻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絮早在聊天時就注意到了,排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車隊,前後各有戎車一輛,皆單轅雙馬,中間則是一輛駟馬安車。
李絮只有戎車,戎車為敞篷,雖可代步,卻無法阻隔風雨。
而安車有封閉的車廂,可擋風遮雨,車身也大,其內鋪陳設施,可臥、可居、可乘,較為舒適。(簡而言之,就跟秦始皇陵出土的一號二號車形制一樣。)
安車顯然要比戎車貴重,連同馬匹,一輛的價錢超過了十萬錢,非大富大貴人家無法擁有。
更別說這安車塗著黑漆,由四匹花斑馬牽引,這意味著,必須是三公九卿或其家族子弟才能乘坐。
除了戎車安車外,後面還有載物的輜車兩輛,車隊的周圍散佈了十多個或騎馬執矛、或步行帶劍的武士隨從。另有四五個婢女打扮的人,亦亦步亦趨地跟在車後,均姿態高傲,對道旁的人不屑一顧。
李絮他們主動讓於道左後,那個車隊人馬嘶鳴地經過,期間安車的帷幕還掀開,裡面有個面如冠玉的小青年朝著黑夫微微拱手。
李絮亦遙遙拱手還禮,等這車隊沿著塗道遠去後,一旁年長者訓斥了那個衝動計程車子一番:
“你怕不是瞎了眼,看這車隊的架勢,不僅御者衣飾華貴,後邊隨從的騎士僕從長劍在身,幾個女婢也竟衣紈履絲,那位坐在安車裡的小君子,定非尋常人家……”
年長者說的沒錯,這些人沒有直行疾馳而過,還開窗對他們施禮道謝,已經算極有教養的了李絮不是庭堯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為了一點小事,在路上與貴人衝突作甚?
和紈絝在大街上撞碰,一言不合起衝突的劇情,不太可能在宏淵國出現。因為宏淵律的原因。
當年商鞅可是直接拿當街馳馬的秦國太子來治罪給大家看的,至今百餘年過去了,除了傳遞緊急軍情的傳人,沒有哪家貴人子弟再敢這麼肆意妄為,當街馳馬,更別說與人口角衝突,那可算私鬥的……
富貴者比貧賤者,更加熟悉律令,更加小心翼翼。
一位士子忽然問道:“哎,對了,李絮,聽說你要去西邊,咱們這群人裡,可就你去西邊那荒涼之地,那邊有什麼可看的,百家之人都不見幾個,也就幾個赤腳墨者喜歡聚集在那邊。”
“就是,李絮,以你的才華,不隨我們去東海郡或是江南道那些個臨海郡去看一看,實在是太可惜了,況且那邊有許多齊朝的商船,說不定還能有幸去一趟齊地遊玩一番呢,你不是一直想去稷下學宮嗎。”
“就是,就是,隨我們去東邊吧”
稷下學宮嗎……李絮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但隨後又快速暗淡下去,他想起那日封禪,自己被趕出到外宮,和一個名叫杜文的文士一同坐在門檻上暢聊,那個杜文似乎頗為豪爽,他告訴自己,要遵從本心,事在人為,況且,自己現在的學識還不足以去齊地闖蕩一番。
最終,李絮笑著搖搖頭,拒絕了其他士子們的好意,“西邊諸郡苦寒,這不是正是我輩士子修行的最佳地域嗎?”
先西后東,先苦後甜,就這麼決定了!這時候,李絮又覺得自己彷彿有了目標和前進的動力。
他揮手與其他士子告別,現在他要趕緊回府,收拾行囊,去西邊看看。
李絮不知道的是,他最想去的西邊,此時的西邊邊陲,正在發生一場場血戰。
黃石關,關都尉府,當韓卓等人拖著滿身疲憊的狀態把武庫裡的箭矢以及其他的器械帶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一位中年男人負手而立。
男人兩條劍眉向上挑,一張如刀刻出來的剛稜冷硬的容顏,雙眸閃耀著犀利地光明晶瑩剔透。
男人開口道:“文謙,你們辛苦了。”
白狩點點頭:“關都尉,人都帶齊了。”
韓卓帶著極為崇拜的目光結結巴巴道:“杜……杜都尉……”
“你做的不錯,韓卓,我知道,你本來就是一個率長而已,苦了你了,為黃石撐了這麼多天。”
杜裕峰安撫的話語一出,白狩這幾十天的重擔子彷彿在一瞬間全都放下了。
白狩拍了拍韓卓的肩膀,一旁的武庫令行禮:“下吏,拜見關都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