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吏站在一個高臺上大聲高呼:依軍法,譽敵以恐眾者,戮!”
黃石關,十一月份的最後一天,今天註定是不太平的。
距離那日衝出城門反衝鋒已經過去了三天,雖然震懾了靈獸,但那天衝出去計程車卒卻是死的死,傷的傷,就連白狩將軍也被獸王重創,至今昏迷不醒。
韓卓握住了手中的兵符,這是此前白狩在昏迷前塞給他的。
軍營裡亂糟糟的,或許這才是長時間處於戰爭狀態下的常態。
韓卓從自己的營房裡出來,披頭散髮的樣子像一個乞丐,渾身髒兮兮的,身上散發著異味。
外面圍著很多人,似乎在處決一個士兵,韓卓也上去圍觀。
在所有人注視下,一個倒黴士兵被綁到了轅門邊的柱子上,先是被示眾一會,由軍法吏宣佈了罪行,然後便被儈子手活生生地被戮殺。
兵卒們對這一幕也見怪不怪了,面無表情地圍觀著,相互告誡要引以為戒。唯獨人群裡的韓卓瞧著那血淋淋的屍體,沒來由地,一陣寒意從他頭頂冒起。
所以眼前這個倒黴蛋,就因為久頓城中,說了一句喪氣話,就落了個這樣的下場,這給韓卓敲響了警鐘,他雖然知道這場戰爭失敗的結果,卻不能訴之於口,況且白狩在昏迷前把兵符託付給自己,倘若說些喪氣話,有損士氣。
韓卓上對眾都尉,下對麾下眾人,都要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能說,只是每天都讓手下眾人將被衾收拾整齊,兵刃隨時攜帶,隨時防備靈獸破城而入。
但事實證明,當敗仗突然降臨時,不管你做多少準備,都會猝不及防。
首先是十二月二日這天的早上,黃石城外的靈獸大軍在圍城三天不攻後,突然轉了性,開始傾巢而出,在獸王的號召,衝擊城牆。
甕城已經是斷壁殘垣,士卒們大多退守在主城上。
聽到集結的鼓點聲時,韓卓正在吃朝食,他連忙將難嚼的飯一口嚥下,抄起身邊的武器,就與眾人走出了營帳。
靈獸久頓城下,早已經心生戾氣,在獸王的命令下,立刻集結,進行攻城。
而韓卓帶領眾人在城牆上死守,他佈置了四個率曲的兵力守在城牆上,兩個打完另外兩個率曲替上去。
但就在黃石關眾士卒在城牆上重挫靈獸大軍時,根本沒有料到,自己的後方卻先出了亂子。
韓卓掌管的戊己庚辛中的辛率曲負責坐鎮城左翼,這種部隊在甕城上已經展現出強大的戰力,與不可磨滅的意志,在撤回城中後,迅速從其他率曲抽調士卒進行補充。
而這一次,則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中,但在呼喊猶如雷鳴的戰場上,韓卓被一名喜歡東張西望計程車卒拍了拍,一回頭,卻赫然發現,城東面囤積糧食的糧倉方向,居然起火了!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這意味著壞訊息。
一時間,在城牆上和城中,原本好整以暇計程車卒們皆盡駭然,兵卒們都看到了身後發生的事,驚駭和不安在他們之間傳染。
“怎麼起火了?”
“莫非是身後也有靈獸!”
韓卓心裡則咯噔一下。
“城東面在旁邊是震遠城,前幾日聽說三大戰將中的鬥藍鷹率一眾飛禽日夜進攻。”
韓卓旁邊有位都尉說道: “糧倉乃我軍大後方,不太可能會出事,莫非是震遠有變?”
這片刻的驚慌,使得宏淵士卒攻勢為之一停,因為士卒驚懼,鹹顧後方,已經無法專心作戰。
“辛率曲的,隨我來!”這時候,傳令兵開始傳達韓卓的命令,讓這個率曲沿著中街過去馳援東面。
一千人作為前鋒先行,大部隊緊隨其後,還有數百短兵則緊緊環繞著韓卓的戰車,謝震也回到了短兵中,儘管韓卓擔心他的傷勢,但他堅持歸隊。
等他們抵達東面街巷時,才發現這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守衛倉稟的兵卒在和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靈獸戰成一團。
臉上沾滿菸灰的糧吏匆匆來報:”是從震遠飛來的巨禽,有些爪子抓著火把,有些抓著靈獸,我等本以為弓弩便可阻擋其俯衝,誰料這些巨禽甩下靈獸和火把又飛走了。
有些靈獸叼著火把與士卒廝殺,而後又妄圖衝入倉稟,四下點火。“
韓卓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風向,頓時面色大變,風是冬天常刮的西風,再加上秋天,天乾物燥,從糧倉邊燃起的火焰已經向東蔓延,一處處營帳慢慢被點亮……
東面是黃石城的後方,也是大本營,西邊就是抵禦獸潮的城牆,士伍們還在上面堅守死戰,若是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戊率、己率、負責擊退眾敵,庚率、辛率及短兵親衛速速隨我救火,再留一百人,把附近的黔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陣令下後,士兵們分成三部分。
雖然關隘中營地佈置合理,但依然耐不住烈火和西風的配合,糧倉邊到處是燃燒的糧車軀殼,到處都是起火的氈帳,熾烈的烈焰旋轉上升,直至丈餘之高,火光沖天,映得黑夫及手下兵卒的臉上紅彤彤的。
還有幾座磚石房也承受不住烈火的烘烤,咔嚓倒塌。
這樣的火勢,已經不是靠人手就能撲滅的,更何況,還有從周圍還有靈獸悍不畏死地往營地裡衝,不為殺敵,只為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