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6章 面壁思過
天空雪點飄落,風大刺人骨頭。
尾韶將狗崽揣懷裡,拿披風遮擋著它,慢悠悠地騎著驢。
她不會騎馬,也不能臨時學。
只能騎著驢或者坐馬車趕路。
“肅肅鴇羽,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於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於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這是尾韶途經官道聽來的歌,一路上大量田地荒蕪失種,老弱婦孺餓死溝壑。
她每次經過都感覺她的驢和狗性命不保,怕搶了去然後一去不回。
在街頭小巷,甚至看到了人的骨頭。
如今沒完沒了的徭役使農民終年在外疲於奔命,根本無法安居樂業贍養長輩幼子,因而發出呼天怨地的聲音,強烈抗議統治者的深重壓迫。
大鴇這種鳥本不會在樹上棲息,卻反常地棲息在樹上來比喻成群的農民反常的生活,長期在外服役而不能在家安居務農養家餬口,其苦情可見一斑。
甚至呼天搶地,百姓心中正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隨時隨地都會像熾烈的巖漿沖破地殼的裂縫噴湧而出,掀翻統治階級的寶座。
尾韶滿目瘡痍,不見蠶桑之事,只見空蕩蕩的房屋。
與俞都的繁華大相徑庭。
這時代不變也得變,已經爛到了骨子裡了。
現在不需幾年,便戰爭四起。
尾韶一路沉默地過來,大夜彌天的桑南震耳欲聾,兀自令人股慄心顫。
她碰見了許多人,恰巧之事數不勝數。
她路過了一座城,但是沒進去,隔日清晨便聽聞那座城傍晚的時候封城燒了,因為裡面疫病嚴重,流傳速度快。
白條是她見的顔色裡最多的。
短短一個星期,尾韶看到了許多東西。
生活在溫室軟玉裡,卻不見外面白骨皚皚。
尾韶到了尾府的門口,被迎了進去。
尾韶回來便被通知罰跪祠堂三天,待在院子裡面壁思過。
沒有人來看過她,換句話說,沒有人敢來看她,只有送飯的人進來。
祠堂裡,點點燭光搖曳,黑夜裡祠堂上的碑看得清清楚楚。
尾韶坐在蒲扇上,額前的碎發垂著,揉著懷裡睡覺的狗,沉默地看著外面的黑夜。
她應該還算幸運,沒有一來便被迫接受徭役,進了一個富家子弟的軀殼。
只是命運也多多少少帶點多舛,容易成為麻瓜。
出祠堂的那一天,尾韶被帶到府君的書房裡。
在裡面同她聊了許久才出來。
……
竹林旁邊,尾韶穿著簡單的衣裳,手臂處的衣裳被挽起,頭發隨意地披著,抬手仰頭喝著酒,動作帶著肆意灑脫。
“出來吧,看到你了。”
“看了幾日了還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