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都可能被死神奪走。
她需要我啊。
被姑姑呵斥之後我只能乖乖回去上學,那時我滿心愧疚,只希望姑姑難受的時候我能陪在她身邊。
後來醫藥費越積越多,我在研究院的工作終於無法負擔,便狼狽地來到了方榷的公司。
然後就走到了今天。
說實話,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他,如果沒有那個他在我面前變成貓咪的下午。
我該怎麼支撐到現在。
坐在輪椅上回憶起這些往事,我竟然忍不住淚流滿面,於是趕緊用雙手遊掩住臉,把眼淚擦乾。
方榷以為他說的話刺激到了我,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安慰我。
我把沾滿眼淚的手拿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說:“我不是難過,我只是覺得,遇見你,很幸運。”
方榷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搞得不知所措,深邃的眼睛盯著我,溫柔地說:“我也很幸運,遇見你。”
我像摸小狗狗一樣揉揉方榷的額前碎髮,平復了一下心情,說“姑姑的病,你繼續說吧。”
“可你.....”他還在顧及我的感受。
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所以,現實再殘酷,我好像可以多了點勇氣去面對。
“我沒事,你繼續說吧。”我微笑著注視著特意蹲下來和坐在輪椅上的我持平視角的方榷。
“醫生說,姑姑現在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了接下來的治療和一系列手術。”方榷特意貼心地停頓了一下,接著用盡量柔和的,不那麼直白的字眼道:“所以,...回家休養也許是比較好的選擇。”
我還沒傻到無法理解方榷話裡的意思。
姑姑只能躺在家裡等死了。
這種說法夠直白,也足夠把我心裡無限的希望狠狠地殺死,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其實之前和姑姑打電話的時候她就跟我表露過這個想法了。
她想回家,她不想剩下的日子在醫院冷冰冰的病床上度過。
當時我很生氣地反駁了她這個想法,還讓她在醫院好好治療,不要多想。
那時我和方榷的感情還不穩定。
我多怕姑姑離去啊。
她以為方榷就是我能託付一輩子的人,然後就要放棄她自己的生命,放棄所有可能的希望了麼。
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樣。
所以又氣又惱,--其實更多的是害怕吧。
還有感覺可笑,我和方榷根本不是姑姑所想的那樣。
但現在彷彿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我決定,讓姑姑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我希望她能不要那麼痛苦就好了。
“我知道了,就這樣辦吧。”我對方榷說。
他盯著我,眼裡帶著遲疑,似乎是在想我為何沒有同他想象中的那樣趴到他懷裡痛哭流涕求他讓姑姑繼續接受治療,或者仰天長嘆,無理取鬧一番。
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