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鬼搖頭:“娘只在晚上回來,天亮前便離開。”
“她從不吃東西, 只是喜歡跟說從前,有時候還能帶一些魚啊,兔子啊, 野雞回來。”
“只是孃的性格越變越古怪,在我沒有結親之前還好, 結親之後,我和妻子一起睡, 便會暴跳如雷,有時候, 我們晚上做那事之時,還總感覺有一雙眼睛看著。”
“於是我跟著娘說:娘,我如今已經可以獨立了,她老人家可以放手了,可是我娘當下發瘋了一樣,跟我說洪兒是妖怪變的,要害我。”
“洪兒也發現了母親, 雖然母親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可是洪兒依然不怕,反而跟我說,她是做媳婦的, 我的娘就是她的娘。”
“可是娘就是不喜歡她,非要讓我休了洪兒,要給我介紹其他姑娘。”
陳海鬼臉色變得慘白:“第一次領回來的是一個女鬼,長長的舌頭,眼睛全是黑的。”
“第二個渾身長著黑毛,臉上是貓的臉。”
?人已經黑白不分了。
陳海鬼道:“後來,我們倆人便商量,如今我們已經成家立業,快要生兒育女的人了,不能再讓娘得不到安息了,應該入土為安,因此找了一個道人。”
“道人讓我們我們弄一隻大公雞,將雞的腳割破,流出血來,放到山裡去,然後告訴娘雞丟了,果然娘便到山裡面找雞了。”
李鄲道開口道:“這個法子我也知道,公雞很快就會逃走,而?人便會四處尋找,忘記來時的路,孤零零被留在山裡。”
“被拋棄的?人便會在水邊尋找蛤蟆,田螺之類的東西充飢,跋山涉水,毫無目的的遊走,想要找到那隻雞,或者來時的路,卻不想她照顧了一輩子的人,放心不下一輩子,死了還要給他當牛做馬的兒子,會以這種方式拋棄她。”
“當執念消散,最後一點人性消失,他們便會形體發生變化,手足蜷曲,長出爪子,渾身長滿毛,或者變成老虎,或者變成熊,唯一不變的是他們有十個手指頭,或者腳趾頭。”
“唉!”老漢道:“誰說不是呢。”
“只是這?人找到了這隻大公雞,對著兒子的思念找到了回去的路,回到了家裡,甚至聽到了她兒子跟媳婦的談話。”老漢道。
“這?人一時間感覺天也塌了,地也崩了,不敢相信這是兒子的主意,於是一口咬定是兒媳婦蠱惑了他兒子。”
“只是有家不能回,在山林中游蕩的?人,便詢問了不知道哪個山精野怪的主意,因此來縣衙報了官,述說了冤屈,只是未免有些添油加醋。”
李鄲道問道:“那縣官怎麼判的?”
“李縣說?人雖然變作妖怪樣子,但是慈母之愛可貴,不過既然陳海鬼已經成年,便不應該長流世間。
陳海鬼被其母養大,既不為母親補辦喪禮,不念著母子情分,竟然想著將自己母親棄屍山裡,因此若不得?人原諒,便要以不孝罪治之,至於她的妻子,作為媳婦未能勸誡丈夫,反而跟著一起,也要被同治罪。”
“只是那?人已經知道了不孝罪如何重,竟是要將兒子送上死路,她好不容易才拉扯大,如何忍心讓他去死呢?”
“當下心結解開,原諒了陳海鬼。”
“而陳海鬼也很快為陳黃氏補辦了喪禮。”
“奇怪的是,陳黃氏躺進棺材裡那一刻,竟然有一道光芒亮起,而留著棺材裡的竟然只是一具白骨。”
李鄲道笑道:“這是功行到了情感上蒼,已經被提拔去做神靈了。”
老漢道:“我們這邊也是這麼說的,因此還在那?人墓那裡蓋了小廟,就叫?婆廟。”
李鄲道聽完了故事,點點頭:“此慈母之執念,能支援其支撐數十年,甚至變作?人後未做一件大惡之事,人性猶存,不被獸性所吞噬,可見為母則剛。”
“走吧,去縣衙,看看,今天這位李縣審的是什麼鬼。”李鄲道揮揮手,覺得自己的人道感悟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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