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開通新河道,將奪淮的黃河引開北上。同時將高家堰加高、加寬,蓄積淮水,再從洪澤湖西南部出湖,利用黃河的舊河道入海,將舊河道刷出來。
當舊河道刷出來一部分後,截斷淮河進入長江的通道,將淮河水全部引入洪澤湖,擴寬洪澤湖西南清水口,加大刷河力度。
當黃河新河道二三十年後逐漸淤積時,將關閉黃河河閘,新修堤壩,將黃河匯入洪澤湖,引入已經沖刷完成的淮河之中;同時再開啟洪澤湖東北部大水閘或直接破開堤壩,用新修的堤壩將進入洪澤湖的淮水匯入“新黃河”中,沖刷已經淤積的新黃河。
如此交替利用兩條河道,一清一濁反覆,一方面解決了黃淮河合流後,汛期洪水倒灌,洪澤湖清口的淤積問題;另一方面,交替使用兩條河道,使黃河淤積這一千古難題得到根本性的解決。最後,因為洪澤湖有了兩條出水口,將大大緩解祖陵的壓力。
這一方案唯一短板在於黃河入洪澤湖期間,將導致洪澤湖出現淤塞,樞紐失靈。但是潘季馴判斷,因為淮河位置較低,當再次重新改換河道後,洪澤湖內淤積的泥沙將被衝下去大部分,不會成為大患——為了百年之計,可在洪澤湖外留下一部分土地不予開發,充當洩洪區備用;也可在旱季進行洪澤湖的疏浚清淤工程,擴大庫容。
這個方案若能成功,將一箭多雕,同時滿足皇帝既保祖陵、又保運河,還保民生的要求。而且,利用這全國性的大工程及周邊的配套水利工程,將使常年受災的兩淮和黃河流域成為糧米之鄉——真正的功在千秋。
張居正當時看了潘季馴上交的第三份報告所耗費的錢糧、工役,猛吸涼氣,二話沒說,直接判第三份報告死刑。但朱翊鈞見之,心裡大為驚喜。
新中國建國後,治理黃、淮河採用的方式和潘季馴第三方案只有一小部分類似,最大的區別是沒有徹底改變淮河仍為長江支流的狀態,而且也當時黃河也改道了,因此治理兩河均屬於單流域治理。——黃河的淤積問題,到了新世紀其實已經不用解決,因為黃河下游基本上快斷流了。
這一方案,後續效果將非常的鼓舞人心:一方面將三河聯動,一澇皆澇的水域狀態打破,利用黃、淮河單獨入海的方式,一次性解決黃淮河爭流問題和長江下游水量過大問題。此後,黃河、長江、淮河三條主要河流的防洪和治理以後就成為單流域問題。
第二方面,兩河利用洪澤湖及周邊連串湖泊作為樞紐,輪流使用“束水攻沙”治理黃河的方略,將使黃河淤積危害的問題得到有效控制。
第三方面,兩河齊出,洪澤湖蓄水壓力減小,也保了明祖陵——當然,要想一勞永逸,朱翊鈞打算,將來在時機成熟後還是要將祖陵遷走。
最後,這一核心工程加上配套的相關水利設施,將改變常年受災的黃淮地區濁浪滔天,泥沙俱下的景象,把整個淮河流域、黃河流域都變成魚米之鄉!雖不能一勞永逸,但至少將黃、淮河連年決口並影響長江下游的問題解決一大半——除了工程量大,沒別的毛病。
朱翊鈞判斷,這份方案雖然所動用的人力物力極其驚人,但是在此時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新中國治理淮河時,淮河周邊已經大小城市密佈,根本遷移不得,因此採用了上游建壩,下游分流的方法,主流還是注入長江。
但在本時空的此際,一者由於黃淮河的常年氾濫,黃淮平原一直到蘇北地區一直沒有形成大規模的聚居城鎮,大部分地區都是沼澤和田地,移民壓力不是很恐怖,在承受範圍之內;
二者朝廷現在有一大筆錢,可以啟動這項工程;
三者大規模開發東北將形成一個人口壓力降低的短暫視窗期,等東北開發成熟了,人口壓力還會上行增大,那時候移民將更加困難。
因此,朱翊鈞在通盤考慮了潘季馴的第三方案後,覺得這次黃故道的修復,很可能是改變中華民族常年水患的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再說,張居正不敢想的事情,朱翊鈞作為穿越者,還不敢想一想?
萬曆二年年底,潘季馴結束了全國各流域的考察,到京師述職。在朱翊鈞主導下,秉承著邊施工邊完善方案的原則,在萬曆三年先進行準備工程。
因此,這第三方案一直秘而不宣,萬曆三年全國乾的的熱火朝天的,其實是第二、第三方案都要乾的初期工程和農田水利基礎工程。
直到河漕改海時潘季馴被攻擊時,朝廷才公佈出來一部分,主要是加高、加寬高家堰工程——尚不足第三方案總工程量的十分之一。
即便如此,也把集火潘季馴的反海運派壓制到無語。
本時空的萬曆三年年底,隨著河漕改海在朝野上下達成共識,加上黃河在今年的再次大氾濫,終於讓本時空的朝廷痛定思痛。朱翊鈞先說服內閣,後又推動朝廷透過了第三方案,擬第一期即投入一千二百萬兩白銀,並陸續追加到總金額三千萬兩,以二十年為期,完成全部以新黃河入海通道為核心的全流域治水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