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給自己女婿要爵位,皇帝當然要湊趣兒,當時就拍板了:“嗯,母后放心,等徐光啟回來,一個一等侯跑不了他的。”
又笑了笑道:“他乾的真不錯,身體也好得很,母后和樂平妹子都放心吧。”說完,跟身邊的魏朝示意一下。
魏朝忙躬身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遞給樂平公主:“殿下,這是徐爵爺給您的信,好大一封呢。”
樂平公主忙接過信件,那信封皮卻很厚,封口粘的牢固還封了蠟,她連扯幾下也沒撕開,朱翊鈞笑道:“還是朕來吧。”
魏朝有眼色,立即跑出去取裁紙刀。朱翊鈞拿到手剛要撕,樂平公主又後悔道:“皇兄等一會兒,若撕開這信封就不好看了。”
朱翊鈞聽了心裡莫名一疼,嘴上卻取笑妹子道:“也好,可別把裡面的情話兒扯破了。”樂平羞紅了臉,仁聖太后哈哈大笑。
等魏朝請罪了,用裁紙刀開啟封口,掏出信件,果然厚厚一大疊,看樣子徐光啟差點寫了一本書。
見樂平公主展開信箋,仁聖太后又促狹道:“到那邊坐著看去,一會兒眼淚兒莫把娘身上的好綢緞糟蹋了。”朱翊鈞忍不住大笑。
樂平公主嘟著嘴到炕桌另一頭坐著讀信,才看了稱呼,就霞飛雙頰,因為徐光啟第一句寫的就是:“親愛的琳。”
輕輕啐了一口,她紅著臉看下去:“‘親愛’乃歐羅巴人信中常用稱呼。此地人雖粗鄙,然情乎於中,不憚於發乎於外。熾烈之狀,別有動人心魄之處。”
“為夫去國萬里,無時無刻不思念你,一句親愛,寫下竟恰如其分,無他字可替。而攢眉千度,相思入骨,又有何字能解得!”
不出仁聖太后所料,開頭短短几句,樂平公主就已然淚流滿面,打溼了信紙。朱翊鈞有些尷尬,就離了慈慶宮去養心殿批閱奏章去了。
這邊樂平公主繼續看信,見徐光啟信中寫罷相思之苦後,又寫道:“......此前途中,在西班牙殖民地停船時往回捎信,未知你能收到幾封。其中天地廣袤,星斗相異,人文駿烈之狀,為夫已有描述、最令人驚異的,竟是南半球星空全然不同,天上並無紫薇、北斗......”
“歐羅巴人雖有‘文明’,但與中國相異。其地雖廣,但國家眾多,諸王相互攻伐,民生困頓。其民人雖多數信仰天主,但另有教派之別,且各自抱團為教義相互屠殺,慘烈之狀耳聞不得......”
“使團此來,因陛下盛德澤被,國家強盛之故,教皇為表尊重,釋出‘止兵令’,歐羅巴戰亂暫息,此陛下為歐羅巴民人所施第一道慈恩也;及天花防治之法釋出,為夫假陛下天威,已成歐羅巴人頭等貴賓,用度享受,不下王侯,卿卿不必掛念......”
樂平公主看到此處,捏信紙的手緊了緊。享用不下王侯——是不是還有狐媚子侍寢哪?開頭丈夫還說,歐羅巴人情感熾烈,別有動人心魄之處——這狗東西不會身體出軌了吧?
“里斯本號稱歐羅巴第一大港口,然人口據說不過十餘萬;馬德里為西班牙京師,人口不足三十萬。與中國相比,誠為邊鄙。其人不講任何衛生,隨地便溺,雖國王貴族,體味之重甚於鮑魚之肆,其人近吾一丈,為夫就恨不能掩鼻而去......”
還好還好,自家丈夫有點小潔癖,應該不會跟臭魚爛蝦發生超友誼關係,這歐羅巴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體味大算一個優點呢。
就這樣一邊讀信,一邊胡思亂想,樂平公主晚飯都沒吃,將徐光啟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東方既白,才昏昏睡去。
因徐光啟出使,樂平在宮中陪著仁聖太后起居,這一晚太后麻將也沒打成,睡覺時就聽得女兒在外間忽哭忽笑,自己也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由恨得牙癢道:“莫等徐光啟回來,明兒還是讓這丫頭搬到自家公主府去罷,我想她了才讓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