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現在路明非眼前的,便是被隱藏起來的、曾經的——過去的‘迦勒底’。
“這裡是最初的‘拯救世界’的實驗場,也是已經被活著的人遺忘了過去的墓碑。”小魔鬼輕聲說,“我送您的聖誕節禮物,就更裡面點的位置。”
但小魔鬼的聲音裡突然又鑽出來了股笑意,那不是發自內心的歡喜情緒的溢位,而是一種混雜著厭惡、憎恨、譏諷的......笑。
“但我想,或許哥哥你會喜歡這裡?那你不如可以再多看看,畢竟這也算是在哥哥喜歡的動畫裡出現過的名場景現實版本吧?我想想......《新世紀福音戰士》1995年舊版動畫第23集?”
小魔鬼在說什麼路明非完全聽不進去了。
此時展現在他眼前的彷彿是一幕巨大的畫布,上面是畫的是上世紀動畫中經常用來展現未來幻想要素的一個個巨大的營養艙,裡面泡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主要是各種噁心人的被剝離出來的泡在橙色溶液中的內臟器官,常常被用來描述未來世界表面高科技光鮮亮麗底下的黑暗......路明非小時候沒少被留下心理陰影。
他眼前的罐頭裡也充滿了某種極具視覺衝擊的橘色溶液,但在裡面泡著的東西卻不是噁心的肉塊,而是美麗的女孩,一個個美麗的女孩,路明非熟悉的女孩。
馬修·基列萊特(Mattheht)
Matthew源自基督教第十二使徒聖馬太,其意為希臘語的“神明饋贈之物”
Kyrieligight)’組成,意味“憐憫之光”
神明饋贈的憐憫之光——這是一個揹負著怎樣美好的祈願而誕生的女孩啊!
路明非當然知道瑪修是試管嬰兒,知道瑪修是人造人,也知道這樣的存在在魔術師世界中相當常見,他知道瑪修從小在迦勒底誕生長大從未有機會踏出去一步,他會覺得這傻姑娘可憐,會覺得這寵物女孩的人設簡直像是從漫畫故事裡跑出來的,卻從未思考過她為何而誕生,為何而被製造出來,以及......是如何被製造出來的。
隔著冰冷的透明玻璃,路明非看到了瑪修,許許多多的瑪修,不著片縷的她們漂浮在巨大如水族箱的營養艙裡,路明非看到了瑪修,各種各樣的瑪修,有跟路明非認識的瑪修幾乎一樣的少女,也有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女娃娃瑪修、更加成熟高挑的大姐姐瑪修,甚至還有本該在襁褓中的嬰孩,視野能看到的數量便輕易超過了五十,這其中甚至還有許多肢體不全的......
一個個瑪修就好像睡著了一般,閉著眼睛,漂浮在橘色的溶液裡。
“瑪修?”
路明非無意識的,夢囈般的念出了女孩的名字。
瞬間,沉睡的女孩們像是聽到了男孩的呼喚,一雙雙閃爍著暗淡光芒的眸子開啟,又一齊落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一股嘔吐欲猛地從胃部穿過喉嚨湧上路明非的嘴裡,但他什麼都沒吐出來,只是用出彷彿要將嘴巴抓爛般的氣力捂住嘴巴,跪在地上乾嘔。
路明非突然想起了廢柴師兄,想起了那天他跟自己聊天時說的魔術師世界裡什麼樣的人最可怕,想起了他照著課本現學現賣的在那捏巴格達電池的土罐頭的模樣,想起了他總是掛在嘴裡的話。
“魔術的研究就是燒錢”
“沒錢你哪裡弄實驗素材做研究?”
“研究的過程肯定伴隨著素材的消耗,因為直到成功的那一刻為止,在此之前沒人知道是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你想要的答案。”
說話間,卡多克捏壞了一個又一個的土罐頭,他將那些失敗品扔到一邊堆積起來,又會從中挑選出還有用的殘次品廢物利用,會挑出一些做的半好的挑出做對照,不斷的失敗不斷的累積廢品、殘次品、半完成品......
在不斷的失敗與損耗中,直到確認完成的瞬間,神秘的研究才算告一段落。
那麼瑪修呢?
那個總是表情細微平淡,並非沒有感情只是缺乏接觸難以理解感情,但卻一直在默默努力,一直在試圖讓自己成為身邊的人能夠接受的寵物女孩,她的身影在與罐頭裡破破爛爛的廢棄品們重疊。
一個殘次品的罐頭被卡多克擱置在一旁,因為他喝水的動作不小心觸碰到,於是落在地上,砸得粉碎,卡多克與路明非一齊露出嫌棄的神色,沒有關注地上的殘骸,而互相推搡抱怨起要由誰來收拾打掃。
瑪修的為了什麼而誕生的?
迦勒底是為了什麼而誕生的?
......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