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路的後半段,山木漸稀。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妖妖貪婪地呼吸著稀薄卻清新的空氣,歇息了片刻,便揹著蒹葭繼續攀登。
終於,她看到山頂上傾斜而下的雪白天光,順著一線的山路漏了下來,就像是一隻雪白柔軟的手,光線照在妖妖的身上,化作了溫暖的柔情撩撥著她的心,恍惚間,妖妖彷彿看到了木玉,看到他雪白的頭髮,以及比桃花還要明豔的臉,他一如既往略顯輕佻的衝她笑著,勾了勾手指。
“木玉,是你嗎?”妖妖閉上眼又睜開,木玉的臉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廢話,放眼整個九州長得這麼帥的,除了小爺還有誰?”木玉笑著反問道。
“真的是你嗎,小焚香?”妖妖恨不得立馬朝著他的方向奔過去,可偏偏是這個時候,她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寸步難行。
“妖妖,你不想見到我嗎?”木玉有些失望。
“當然不是……”可妖妖越是努力想要衝過去,整個身體都開變得越來越沉重。就連身後揹著的蒹葭,似乎都比之前重了百倍千倍。
“那你怎麼不過來我身邊?”木玉的語氣如同一個待君歸的新婦那般幽怨。
“我也想過去,可是我動不了……”妖妖連忙焦急地解釋道。
“那是因為你的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妖妖。”木玉一臉心疼地說道,“放下他吧,放下身上的擔子吧。”
“不可以的,他是蒹葭,他是我們的朋友……”
“你已經為他做了足夠多,可你卻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什麼。”木玉平靜地說道。
“不是這樣的。”妖妖連忙說道,“如果現在把他換成你,我也不會選擇放棄的。”
“可我終究是我,他也終究是他,不是嗎?”木玉不依不饒地追問道,“算了,我走了。”
木玉說罷,轉身便要走。
“不要走。”妖妖一邊央求著,一邊拼盡力氣又登上了一階臺階。這一步走得格外艱難,幾乎透支了妖妖全部的體力。
她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緩緩地倒在了登仙路上。
可木玉卻彷彿沒看到似的,決絕地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在雪白的光線中漸漸消融,妖妖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在那一刻一起消融掉了。
她茫然到麻木的望著那一線的雪白,一道聲音不斷地在她的耳畔叫囂著——他走了,他走了——
空洞的絕望如水般從四面八法朝著妖妖湧來,也許真的如同木玉所說的,自己身上的擔子太重了,該放下了。
她一動不動地趴在冷硬的青石路上,不知過了多久。
日升月落,星冷霜寒。
無數次妖妖迷迷糊糊的睡去,又無數次,從夢中哭著笑著醒來。
不知何時,她的眉宇間暈染了星寒,髮梢塗盡了霜色。
若是她自己可以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一定會覺得格外眼熟。
因為她也曾在夢境中看到過蒹葭同樣落魄的模樣。
妖妖從一段不願再去回憶的痛苦夢境中醒來,她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未來得及落下的淚。
她艱難地抬起手,探進自己的衣服裡。
她摸出來僅剩下一根的筷子法器,原來就是它一直被壓在身下硌著自己。
妖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她總以為只要自己努力修仙,就可以保護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可到頭來,卻連木玉送自己的法器都只餘下一半。
若是蒹葭現在還能同自己講話,那他一定會很溫柔地告訴自己說,她已經盡力了,這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