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思欲握著佛珠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住持師兄沒有理由要這麼做的……”
“他不是思空大師。”蒹葭面色深沉如水,“他是九頭相柳。”
“怎麼可能?”思欲大驚失色,“我們一直守在此處,就算是強如相柳,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潛入扶桑寺內部。”
“別忘了朝聖者是被你們親自帶進寺裡。”蒹葭沉聲道,“要知道,相柳的幻化之術可是連西州妖皇都能矇蔽的。”
思欲回想起西州妖皇此前關於老虎和猴子的故事,又望向與窮奇並排而立的“思空”,瞬間便恍然大悟。
“封印破除,住持師兄不可能毫無察覺。”思欲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他到現在還未出現,恐怕……”
蒹葭面色同樣凝重,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窮奇和“思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道深紫色的閃電落在窮奇的身上,縈繞在它身上的霧氣慢慢散去,露出深紅色的身軀。
窮奇慢慢地舒展開雙翼,赤色的翼骨上纏繞著紫色的雷電。
“吼——”
一聲酣暢淋漓的吼聲喚起了每一個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扶桑寺的僧侶們不知所措地望向彼此,卻只能從對方的瞳孔裡看到無盡的驚懼。
恐懼在蔓延,滋生出夢靨般揮之不去的絕望。
沒有人知道,窮奇會如何宣洩在漫長的被囚禁的歲月中積攢的憤怒,但每一個人都清楚,這股延續千萬年的仇恨,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更何況,窮奇的身旁還有同為上古兇獸的九頭相柳。
所有的恐懼,都是源於實力上的差距,更何況橫在他們之間的差距,是數量優勢也無法填補的鴻溝。
蒹葭拍了拍思欲的肩膀,輕聲道:“生與死從來都不是一種選擇,但我們可以選擇如何去迎接死亡。”
思欲的手依舊顫抖著,他努力想說些什麼,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沒有萬事永存之基業,但英雄的故事卻可以流傳到歲月的盡頭。”蒹葭繼續道,“除了羽化登仙的寥寥數人,死亡不過是每一個人都會經歷的歸途,我們修仙者本就比普通人活得更久,又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思欲迎著蒹葭的目光,從對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懼色,一雙堅毅的眸子裡燃燒著熾烈的光焰,皆是希望之色。
思欲的手不再顫抖,他握著佛珠嫣然一笑道:“化心不怯,名為無畏。無畏不同,一門說四。”
“臨危悟道,佛緣自在握珠一笑之間。”蒹葭道,“恭喜大師了。”
“慚愧,本以為自己已無慾無念無貪無懼,故號思欲以自省。”思欲道,“今日幸得蒹葭掌門點撥,方才悟道。”
“大師本就佛法高深,不過是隻緣身在此山中罷了。”
思欲微微頷首,眸子裡如同朗日青空般澄澈。他朗聲道:“無量無礙,力無所畏。”
朗朗佛號如同一聲驚雷,在每一個扶桑寺的弟子心頭回蕩著,如餘音繞樑,如空谷鐘鳴。
扶桑寺的僧侶默默地重複著這句佛號,內心的恐懼如風捲殘雲一般消退著。
“吼——”窮奇發出第二聲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