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湯恨恨地看了幽言一眼,緊緊地攥著拳頭,沉悶地跟在思欲禪師身後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目送著兩人遠去,幽言眸子裡閃過一絲如冰雪般的寒涼,他揹著手,朝著相反的方向慢慢地走著,鬼谷的鬼修們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後。
走出大概幾十步的遠的距離,輕輕打了個響指。
承載著陳思若的雲朵頃刻間破碎,就在她要落在地上之前,一道黑色的旋風托住了她的身體,下一刻,她便隨著那道風消失在天地間。
沈棄疾帶著妖妖朝著鬼谷的方向前進著,妖妖擔心木玉找不到自己而憂心,便用鬼蟲之術,分離了自己的一部分意識,讓它留在原處等待木玉。
儘管她還是記不起之前的事情,記不起木玉是誰,不過經過幾日的相處,她對他漸漸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信賴,這種信賴不僅僅是源自木玉給她講起的,他和她之間的舊事,更多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密之感。
就連妖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是因何而來。
妖妖並不是很願意同沈棄疾講話,反倒是對方,一直喋喋不休地和自己說個不停,妖妖不勝其煩,索性將鬼氣匯聚在自己的雙耳,以此來隔絕聲音。
不得不說,這個方法確實很好用,妖妖只覺得整個世界頃刻間便安靜了下來,如同墜入一場無聲的舊夢,安詳而靜謐。
沈棄疾自然不知道妖妖的所作所為,依舊口若懸河地講個不停,顯然他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對她說。
沈棄疾提起了他們先前的那場婚禮,說他很懷念。
妖妖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卻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凝重又認真,於是禮貌地報之以微笑。
看到妖妖的笑容,沈棄疾有些痴了,他僵立在原處,一時忘記了言語。
見對方遲遲不肯挪動腳步,妖妖有些焦急地解除了法術,對沈棄疾說道:“你是不是變木頭了,怎麼突然就不走了?”
沈棄疾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重新邁開腳步,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方才突然記起谷主同我交代的一些事情,故而有些出神。”
妖妖點了點頭,便繼續沉默著前行,沈棄疾追上來小聲問道:“妖妖,我是不是做錯什麼惹你生氣了,你怎麼一路上都對不願意同我講話。”
妖妖當然不能說自己因為覺得他太嘮叨而用法術封閉了聽力,只能換了一種方法說道:“那倒不是,因為一些緣故,我失去了自己的記憶,所以我剛剛在專心地回想過去的事。”
“什麼,失去記憶?”沈棄疾難以置信地望向妖妖,“是健忘嗎?”
“就是失憶的表面意思。”妖妖直言不諱道,“所以我真的記不起你是誰了。”
沈棄疾恍然大悟,他也終於想明白了妖妖這一路上的奇怪表現。
看著身邊面如止水的妖妖,沈棄疾的心好似被放在了油鍋上煎烤著般難受,他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想去輕撫她的頭髮,腦海裡卻突然闖入一個瘦削少年蒼白如雪的臉。
他的手僵在了空中,握掌成拳,手指嵌進肉裡,很深很疼。
突然,沈棄疾似乎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的拳頭漸漸鬆開,深吸了一口氣,醞釀著情緒。
“妖妖,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沈棄疾低聲道。
“如果是我能聽的,你隨意。”妖妖頭也不回地回應道。
“其實,你是我的妻子。”沈棄疾道。
妖妖停下腳步,她緩緩地轉過身,一團黑霧從天而降,將沈棄疾包裹在內。
“你把話說清楚,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就連妖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會升騰起如此難以抑制的殺戮戾氣。
“對不起。”沈棄疾垂下頭,“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說重點。”妖妖握緊手掌,那團黑霧中也伸出一隻枯黑的手掌,緊緊地扼住了沈棄疾的脖子,那架勢似乎只要他再說錯一句話,頃刻間便能將他的脖子擰斷。
沈棄疾並不害怕,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悲傷的情緒,由於被緊緊地扼住了喉嚨,他聲音沙啞地說道:“你認識我的時候,我還是不歸村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妖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枯黑的手掌重新縮回黑霧中,示意他繼續。
“或許是一見鍾情的緣故,你當時決定要嫁給我。”沈棄疾揉著脖子繼續道,“你我成親之後,你才告訴我自己是一名鬼修。”
“作為修行者,你有著漫長的生命以及上天入地的神通,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便在新婚之夜偷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