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響徹夜空,驚動了更多的巡邏小隊,越來越多的江州士兵朝著喊殺聲傳來的地方圍攏過去,將那一小隊夜闖軍營的中州戰士團團圍住。
秦寒慕目視著戰況,很快他的視線便被其中一個年輕人所吸引。
秦寒慕從未見過如此拼命的戰士,那個年輕人的每一次出擊,似乎都沒有給自己留下絲毫的退路,就像是一匹英勇無畏的蒼狼,不知疼痛,不懼生死,眼中盯著的,似乎永遠都只有獵物。
要麼獨生,要麼同死。
秦寒慕饒有興致地看了半晌,輕聲問上官渺渺道:“渺渺,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年輕人很像一個人?”
上官渺渺同樣很早便注意到那個以命換命的青年,自然猜到了秦寒慕所說之人便是他。
她思忖片刻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他很像你吧?”
秦寒慕笑了幾聲,說道:“不愧是我未來的夫人,一語中的。”
上官渺渺眯著眼仔細地端詳著秦寒慕,又遠遠地望了望那個年輕人,方才開口說道:“他較之你多了幾分俊秀,你較之他多了幾分英武。”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誇我嗎?”秦寒慕道。
上官渺渺柔眼如綢,綿綿然地瞥了一眼秦寒慕道:“你覺得呢,夫君?”
秦寒慕頓時雙頰一陣灼熱,他清了清嗓子:“渺渺,這裡還有外人。”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綁著的那位,索性那個大將軍如今正閉著眼,似乎是仍然沉浸在戰敗的痛苦中不可自拔,並未留意二人。
瞧著秦寒慕一臉的緊張,上官渺渺掩著嘴偷笑了幾聲。
蒹葭一行人,吃力地與守軍戰在一處,他的身上不知何時又添了十幾道新傷。整個人宛如一尊浴血的殺神。
又是一輪新的圍殺,待江州軍的戰士重新退回原處,恢復合圍之勢後,那個被人圍出來的圓形修羅場裡,便只剩下蒹葭一人還勉強站立著身子。
蒹葭艱難地轉身,手中的長刀已經卷刃,昔日鋒利的刀鋒如今已同魚刺犬齒一般殘破。蒹葭將長刀插入土壤中,雙手握住刀柄,勉強支撐著身子不倒下去。
望著那些倒在自己身邊的袍澤,望著一把把對準自己的鋒利的鋒利長矛,他突然想起了昔年州牧府上,那個抓著他一角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桃子,你還好嗎?”蒹葭喃喃道,似乎又一次看到桃子被人欺負,自己替她出頭,卻被一群更年長的奴僕圍起來揍的情形。
蒹葭苦澀地笑了笑,心中生出一股難以磨滅的悲傷。
他知道,這悲傷不是因為自己要死了。
他不知道,這悲傷會一直壓抑在自己的心頭,直到很久很久之後。
“我不能活著看到你羽化登仙的那天了,桃子。”他想著,目光越過人群,遙遙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