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與其父將三人迎進屋裡,一進門,妖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妖妖環顧一週,幾乎可以確認這股味道是從正堂左手邊,那扇虛掩的房門後飄出來的。
沈父見妖妖的目光停在那扇門上,輕輕嘆了口氣道:“小四娘和阿井都在那個屋裡。”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們麼?”妖妖問道。
沈父連忙點了點頭:“要是您……”
沈父欲言又止,妖妖卻猜到了他想說的話:“老人家,我們雖為修仙者,卻並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沈父聞言,似是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澆滅一般,蒼老的臉龐猶如隴上的冰雪,蒼白而落寞。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幫她早一些恢復身子。”妖妖說著,滿眼期待地望向木玉,“你說對吧?”
“小爺可不懂療傷之術。”木玉攤了攤手道。
“可我明明記得,中州大戰相柳之後,你替我治過傷。”妖妖詫異道。
“因為是你,所以才有效。”木玉道。
妖妖聽罷,更是一頭霧水,好在這時,蒹葭站了出來,柔聲道:“替阿井姑娘療傷之事,便交給我吧。”
蒹葭掌心泛起幽藍色的光暈,將整個正堂都渲染成深海一般的蔚藍。九天金凰的眼淚便在這一片幽邃的藍光中,於蒹葭的掌心徐徐升起。
沈四及其父見狀,皆瞠目結舌,要不是妖妖眼疾手快,一手拉住一個,兩人就已經再次跪倒在地了。
幽藍色的流光似潮水般退去,蒹葭執著九天金凰的眼淚,對沈四說道:“雖然不能讓斷臂再生,至少可以讓她的傷口癒合,不致失血過多,留下後遺症。”
沈四再次道謝後,便帶著眾人進了隔壁的房間。
沈四的母親已經伏在一張桌子上睡著了,而沈四的妻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
將亮時的天光透過牆上的軒窗映在阿井的臉頰上,滲出一片雪地般的慘白。
她的斷臂處,用一件破舊的衣服包裹著。血滲過衣服,在將亮不亮的天色中泛著暗銀色的反光。
聽到有人進來,原本就睡得不是很實的沈母醒了過來,她瞧著走進屋裡的這些陌生人,一時有些驚慌,不知所措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沈父走到她身旁,在她耳畔悄聲說了些什麼。沈母臉上的表情由驚慌轉變為驚喜,她張了張口,顯然想說些什麼,卻見沈父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只好緘口不言。
沈四走到床榻前,望著阿井悽慘的模樣,不禁潸然淚下,蒹葭走到他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玉,你來幫我一下。”蒹葭衝木玉招了招手。
木玉望了妖妖一眼,雖然並不情願聽任蒹葭的差遣,然而轉念一想,療傷救人更要緊些,於是走上前去,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幫我將傷口上裹著的衣物解開。”蒹葭道。
木玉強忍著反問一句“你為什麼不自己來”的衝動,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解去了裹在斷臂處的衣服,觸目驚心的傷口暴露在月光下。
第一次看到妻子斷臂處的傷口,沈四又驚又心疼,一時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蒹葭將九天金凰的眼淚,湊到傷口處。一縷縷柔和的光線,宛如水中的漣漪般在空氣中盪漾開去,落在阿井的傷口上,浸潤著鮮血淋漓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