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蒹葭並未理會自己,妖妖俯下身去捏他的臉,可湊近之後卻發覺蒹葭的臉色蒼白,昔日桃花般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不詳的預感湧上妖妖的心頭,她再次輕喚著蒹葭的名字,蒹葭卻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
那種不詳的預感愈加強烈,難道入夢閣中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若是這樣,在自己即將被魘魔吞沒之際,蒹葭執著夢珠救下自己,那之後呢?
難不成他自己的意識反被困於入夢閣中?若當真如此,那他便永遠無法轉醒。
一念及此,妖妖心下惶恐,一時亂了方寸。
不過很快,她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她開始細細思量自己由夢境轉醒,卻依舊遊離於身體之外時的種種情境和細節,試圖找尋再次進入入夢閣的方法。
當時,她尋著無名男子的聲音行至入夢閣外的牆壁,透過夢珠在牆壁上開了一道口子,之後自己便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捲入閣中。
妖妖快步走回到那面牆前,憑著記憶找到當時出現圓形缺口的地方,那裡是壁雕九頭相柳最中間頭顱的位置,仔細辨別,妖妖發現這裡的顏色較之其他八顆頭顱的顏色較深,還隱隱流轉著淺藍色光暈。
妖妖伸出手指,試探著碰觸了一下浮雕相柳那顆與眾不同的頭顱,她彷彿看到原本完整的牆體自指尖處開裂,蒹葭微笑著誇她:“妖妖真聰明。”
然而,無事發生。
顯然,這裡需要透過夢珠來開啟。
若方才入夢閣中的事情皆為現實,那此刻夢珠應當與蒹葭的意識一起被困在閣中。
明明已經發現了開啟入夢閣的方式,自己卻依舊束手無策,只能任由蒹葭被困入夢閣,妖妖不禁又急又氣。
她只能不停地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可愈是如此,心下愈是一團亂麻。那個講起話來文鄒鄒的白衣男子又闖入她的腦海,他舉起水晶杯盞,輕聲細語道:“鸞兒,又饞嘴了?”
鸞兒是誰?白衣男子又是何人?為什麼入夢閣裡會殘存他們的記憶?妖妖不曉得,也無暇去思考許多。
但就在她念及鸞兒的名字時,溫熱的觸感自指尖傳來,與此同時,一個空靈而悠遠的聲音自入夢閣中傳出—
“墨畫,是你麼?”
“墨畫,你終於來尋我了麼?”
“是鸞兒嗎?”妖妖心中剛剛生出這個念頭,空靈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不,你並非墨畫,你究竟是何人,何故喚我名字?”
“我叫妖妖,是一個桃妖。我的朋友被困在入夢閣內,我想進去救他。”妖妖焦急道。
“朋友麼?”鸞兒輕笑一聲,淡然道,“世間痴情多兒女,長情自古空遺恨。”
妖妖並未理解她言語中的深意,急切地再次求教:“我聽姑娘的聲音自閣內傳來,想必鸞兒姑娘此刻便身處入夢閣內,不知你是否看到我的朋友,他還好嗎,我該如何進去救他?”
妖妖語無倫次地表達著自己心中所想,渴求著鸞兒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溺水者渴求一根隨流而過的稻草。
寂靜如初雪後的深林幽澗,萬徑無蹤,千鳥飛盡。
沉默的每一刻都像是把心架在篝火上炙烤,每多一秒,便多一寸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