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什麼?”妖妖困惑不解地問。
“北州以北,南海之南。”蒹葭將妖妖的手握得更緊。
“蒹葭你好奇怪。”妖妖並沒有理解蒹葭這句話想表達的含義,她將原因歸結於自己尚未完全領悟人類語言的博大精深。
“北州以北,南海之南。雲夢澤裡,一個傻妖妖。”蒹葭沒由來的笑了一聲道。
“蒹葭才傻,從腳底傻到頭髮絲。”妖妖不甘示弱回應道。
心裡卻在思索,蒹葭所言的記起,究竟指的是什麼。
妖妖記得,自己是一棵生長於幽谷的桃樹,結出的一枚桃子。
她記得幽谷裡那眼清泉,汩汩不息的泉水滋潤著谷內的一切植被,有蒼翠欲滴的藤蔓巴結著生滿綠苔的巖壁,有嬌豔含羞的紅花垂涎於泉水的清爽,還有這棵孕育自己的桃樹,倔強而挺拔地站在幽谷的中央。
她還記得自己同這棵桃樹一起在谷底生活了數不清的年頭。卻又不知何時起,自己學會了思考,擁有了記憶,可以透過空氣傳遞的資訊,感受身邊的事物。
她記得自己與蒹葭初遇時的場景——
那一日,她看到一株奇怪的植物來到谷底。他是順著巖壁的藤蔓爬下來的,這讓妖妖很驚訝,為什麼世界上會有可以移動的植物?
妖妖仔細地打量著他,他在碰觸到谷底的土地之後,就緩緩地靠著牆壁坐了下去。
“原來他和藤蔓一樣,需要依附著牆壁生存。”當時的妖妖,意識中只識得植物,自然而然將蒹葭當作是自己未曾見過的植物,還將他身上流淌出的鮮血,認作是類似於西瓜汁那般的紅色汁液。
不知過了多久,這株奇怪的植物又開始動了起來,只見他貼著牆壁直立起來,然後一搖一晃地朝著妖妖的方向移動著,樣子像極了颳風天,隨風搖擺的桃樹枝。
“他不是來找我的吧?”當時的妖妖產生了這樣的荒唐的念頭。
儘管她在極力地否認著這個念頭,可它還是像一旁的泉水一樣執拗地湧現出來。
轉眼間,那株植物就已經移動到桃樹下。
他朝著妖妖的方向伸出自己的枝蔓,纏繞在她的身上。妖妖感受到柔軟和溫度,之後是拉扯的力度,他要把自己從枝頭扯下去!
“停下!”妖妖的思想中萌生出這樣的念頭,但她卻不知如何傳達給他。
之後,是一種很痛苦的感受,妖妖被他從枝頭扯了下來。如今,妖妖已經知道如何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種感覺,那就是疼痛。
妖妖被他的五根藤蔓緊緊裹纏,卻不知如何是好。
他應當不會傷害自己的同類,妖妖突然萌生了這樣的念頭。
若是自己可以變作和他相似的樣子,應當會避免更多的傷害。
不成想,這個念頭剛剛成形,妖妖竟真的變成了和他相仿的形狀。
由巴掌大的桃子,變成和蒹葭同樣的大小,自然從他的五條枝蔓中掙脫出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痛的感覺從著地處迅速地蔓延,同時,一種橫衝直撞的情緒也從體內的某一處噴湧而出。這也是妖妖第一次感受到氣憤,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你是桃妖?”那時的妖妖尚且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她只能分辨出這是一種很奇特聲音,不同於泉水衝擊巖壁,不同於清風掠過山谷,不同於雨滴敲打枝葉,是一種有著獨特韻律、節奏和情緒的聲響,卻讓自己有一種被溫暖陽光包裹的感覺。
儘管妖妖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卻莫名覺得很舒服,而且,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於是,妖妖保持著與蒹葭同類的形態,卻始終與他隔著一些距離。
但妖妖沒想到,安全的念頭才剛剛浮現,他便再次朝著自己的方向移動過來,伸出枝蔓搭在自己的身上。她剛準備掙脫,一道暖流便順著他們接觸的地方蔓延開來,與此同時,在妖妖的思緒中,也出現了一段她幾乎可以理解的資訊。
“你好,我的名字叫蒹葭。我是雲夢山夢澤宗的弟子,先前多有冒犯。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名字”的意思妖妖不能理解,但蒹葭她卻曉得,是另外一種植物,儘管自己不曾見過。
雲夢山妖妖也曉得,她生活的這個峽谷就在雲夢山深處,但是“夢澤宗”、“弟子”的意思她也不能理解。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妖妖理解了於她而言最重要的一句“我不會傷害你”。
“你叫什麼名字?”他嘗試同妖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