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著實有些擔憂,顧九徵話雖說得漂亮,可據那四家的女眷說,沈珏此人剛正不阿,最是不好通融的,她與沈珏又不熟悉,更不能拿出自己父親的身份來壓人。
正犯愁時,沈珏已坐正身子,沉聲道:“依南燕律,當街搶劫,行為惡劣者,當處流刑。”
“沈大人……”徐長寧聽得心裡一突,腦子已飛速的轉了起來,小臉上卻是悽楚模樣。
沈珏垂下眉目,沉聲續道:“此番事著實嚴重,別看這些孩子們年紀小,可他們行為實在惡劣,攔路搶劫,對方不肯交出銀子就要大打出手,他們才幾歲?這要是長大了,可還得了?難道因為他們年幼,便可以被輕易原諒?
“這是打了顧二公子,若是打了尋常百姓,對方無權無勢,又該如何?難道你們各家用銀子錢去墊補,隨後就繼續縱容他們如此下去?待過個十年,朝廷豈不是又多了幾個不成體統的惡霸來?”
沈珏一番話說得極為有理,徐長寧無從反駁。
“您說的極是,這些孩子的確做錯了,也有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教導好的緣故在。若他們已是成人,此番我都沒有臉來厚顏與您求情,可這些孩子都還太小,禁不得流放之苦,還請沈大人網開一面,給他們個機會。”
屋內一片沉默,沈珏面無表情,只是目露沉思。
徐長寧想了想,趕忙又保證道:“小女子回去後,定告知家中對孩子們嚴加管教,絕不會滋長他們這樣的風氣,一定謹記教訓,不再讓他們犯錯。”
沈珏輕咳了一聲,轉向顧九徵道:“顧二公子,依我看,此事就這麼罷了吧?”
徐長寧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要沈珏肯鬆口,事情就又多積分把握。
顧九徵俊朗的臉上並無表情 ,彷彿沒聽見方才沈珏的話。
沈珏想了想,便對徐長寧微笑解釋道:“徐小姐,其實顧二公子並非斤斤計較之人,此番之所以將事情鬧大,也是擔憂這些孩子長大後會徹底長歪了,若不讓他們吃一些苦頭,稚童無知,家人若也渾不在意,放任自流,將來後果又將如何?”
徐長寧連忙點頭稱是,心下卻不由暗贊沈珏此人的聰慧。怪道他這個年齡便能在天子、太后與攝政王的角力之下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子,還有剛正不阿的名聲在外。
單看他既維護了眾家的顏面壓下此事,又能給顧九徵臉上貼金,便不得不讓人贊服他的本事。
徐長寧忙接過沈珏搭的梯子,放在顧九徵面前:“原來顧二公子一開始就沒打算與孩子計較,只是為了讓他們長個教訓,多謝顧二公子不罪之恩,改日小女子必當帶著那兩個混賬給您登門致歉。”
徐長寧說話間不忘仔細打量顧九徵的神色,誰知顧九徵竟“蹭 ”地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背脊挺直向外走去。
仔細一看,顧九徵走路竟有些跛。
不但被打青了眼眶,抓破了脖子,腿都傷的不輕,看來幾個孩子果真沒吝力氣。
沈珏追著送到了門前,恭敬道:“二公子,下官送您?”
“不必。”顧九徵頭也不回。
沈珏目送顧九徵走遠,這才轉回身走到徐長寧的跟前,態度較之前緩和了許多。
“徐小姐,顧二公子並未明確表態,沒說現在追究,但也沒說不追究了,此番你便先將孩子們都帶回去吧,回頭你想法與顧二公子跟前走動走動,若他鬆了口不再追究此事,便可以徹底消了案。”這便是再給徐閣老府一個好兒了。
徐長寧心下明瞭,仰頭望著沈珏,感激地笑著:“是,多謝沈大人。”
“徐小姐多禮了,時候不早,我讓人帶你去牢房裡領人。”
一聽寶哥兒和佑哥兒被關牢房,徐長寧就心疼不已,急忙點頭,再度對沈珏道謝,這才轉身跟著小吏一同往大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