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幕,暮夜悄生,雲空中依稀有幾個繁星點點,在還未全然黑下的夜空裡,月彎也悄悄爬上了星空之上,裝點著看似孤獨的夜。
而此時看似風平浪靜的駙馬府內,正悄然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而這一點也僅有顧大這個旁觀者有所預感。
駙馬府,扶雲殿內此時正燭火通明,顧月蝶倚坐在檀木床之上,她一身鵝明黃錦服在燈火的照應下顯得格外的亮眼,她梳著初為人婦的髮髻,沒有了朱釵寶玉的點綴,整個人顯得素雅許多。
而她手中握著一張格外亮眼的紅喜帕子,神色暗傷,低喃道,“你果然還是負了我,姜星瀾你個大騙子。”
話音未落,同時伴隨著一聲聲的腳步聲,顧月蝶抬眼便看到了她心念之人,正是姜星瀾。
進門而來的姜星瀾瞧見顧月蝶依舊是白天的裝扮,且沒有要歇息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紅喜帕子,問道,“你拿著這個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休息吧。”
顧月蝶不答反問,“昨日上元節我們怎麼回府的,還記得嗎?”
姜星瀾被她突如其來的提問有所驚到,但也只是轉瞬即逝,隨即他露出一個好看的笑,說道,“自熱是乘馬車回來的,昨日賞燈你一時來了興致,飲了些酒,還是為夫帶你回來的,你莫不是忘記了?娘子。”
“是嗎?可是我怎麼不記得了?”聞言顧月蝶顯然不信,她語氣冰冷繼續道,“我記得有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她是不是叫南宮媛。她是不是來府中了?是不是你的貴賓?”
姜星瀾聽聞顧月蝶的質問,笑意漸失,只聽顧月蝶語氣極冷,“既是貴賓,那怎麼不引薦給我認識認識?說不定南宮媛也想與我做朋友不是?你說對吧姜星瀾。”
“沒有的事,娘子就莫要胡思亂想了,昨日賞燈只有我與娘子二人。娘子許是酒還未醒,記糊塗罷了。”
顧月蝶聞言有些怒意,“我糊塗?姜星瀾,我倒真想是我糊塗了,這樣就不會發現你有二心了,可笑啊,我當初還以為你能悔改,是我錯了,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錯。哈哈哈哈.....”
說著顧月蝶狀態近乎失常,她揚天而笑,看著手中的帕子,再次言語失控,“我錯在相信你,錯在愛上你,錯在嫁給你,你說過不會負我的,姜星瀾你說過的!”
“是!我說過,我說過不負你,但我沒說過不會愛上別人,我厭了,顧月蝶我厭棄你了,你滾,你給我滾。”姜星瀾此時言語上倒不再假惺惺,索性與顧月蝶撕破臉皮,“還有你知道與你和離的這一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你倒是逍遙自在,可是我呢!我呢!”說著就要挽起衣袖。
只見姜星瀾急迫的攬起袖子,露出了潔白的肌膚,只是這肌膚白的滲人,不是尋常的膚色。
“嘶——”姜星瀾狠狠地將那層肌膚掀去,露出了裡邊密密麻麻的傷口,有鞭痕、刀痕數十條,數百條不止,雖已結痂,但隨著掀起動作的粗蠻,還是微微滲出一些血跡。
數道傷口流著血,在燭火的照耀下怎麼看怎麼可怖。
看著那數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姜星瀾絲毫沒有痛感,反倒隱隱由升起一股快感,他如釋重負,“看到了嗎?這個,這些都是拜你所賜,拜你那個虛偽假意的舅父大人,你或許不知道當初楚穆塵派我去邊疆打仗,其實都是假的,幌子,一切都是幌子,為的就是要我與你和離....”說著姜星瀾似乎情緒有些失控,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既是和離,又為何要先行委派我去打仗?我本以為你我也算夫妻一場,為你們古月殺敵也算是還了你我的情誼,可是呢?你們是怎麼對我的?”
說著姜星瀾突然扼住顧月蝶的脖頸,讓她動彈不得,他繼續道,“楚穆塵將我囚禁起來,一頓的鞭打,在我胸口、後背、腰上、腿上不斷的用銀針刺我,還有我手臂上的刀痕,這些你都看到了吧,都是拜他所賜。”
他的聲音從最初的磁性低沉,到後來的嘶啞頹喪,而他此時的狀態亦如是。
顧月蝶被他捏與掌中,呼吸有些困難,隱約還能看到因掙扎而泛紅的雙眼,她艱難的吐字道,“姜星瀾....你混蛋....你說謊......”
聞言姜星瀾怒氣更甚,他使出的力道也大了些,語氣也近似瘋魔,“哼,我說謊?我混蛋?楚穆塵不由分說的將我囚禁時,他不混蛋?他對我用酷刑時,他是好人嗎?一年了,我姜星瀾整整被囚禁了一年,在地牢裡受盡鞭罰,生不如死。”
話至此處,他突然低下眸子,不再看向顧月蝶,喃喃道,“是一年零兩個月。”
“姜星瀾....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顧月蝶被捏住咽喉,卻依舊對姜星瀾的話不解,她不信,一直對她好,對她小兩口好的楚穆塵會如此狠心對姜星瀾,她不解,也不明白。
“為什麼?我該高興你知道,還是該高興你不知道?”姜星瀾冷言道。
聞言顧月蝶更是不明白了,知道什麼?她應該知道什麼?是知道楚穆塵出計讓她也姜星瀾和離嗎?知道姜星瀾被派邊疆駐守戰役是假的嗎?
可....可是與姜星瀾和離也只是挽回她古月公主的顏面罷了,姜星瀾出軌在先也是事實啊。
但顧月蝶這些想法,是萬不可在姜星瀾面前提及的,尤其是現在的姜星瀾,她不確定萬一此話觸怒了他,他會拿自己怎麼辦。
顧月蝶垂下眼眸,不去看姜星瀾。而姜星瀾而後的話像是觸發了他久置緊繃的神經,且一觸即發,“楚穆塵他對我所刑的一鞭一刀,在我身上捅的數萬個窟窿都是讓我償還我父輩的債。”
他輕笑了一聲,語言裡盡是不屑,“準確來說,是我養父的債。我,一個自小在乞丐堆里長大的人,得到了什麼,不用想也知道我那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說著他似眼中裡有些閃爍的淚光,他沉思著,對上了顧月蝶那雙靈動卻有些微紅的雙眼,他放開了她。
被束縛著喉頸多時的顧月蝶,被姜星瀾這一把鬆開,明顯能感覺到喉間呼吸順暢了不少,她捋順著被掐得紅腫難受的脖子,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也不想說什麼刺激姜星瀾的話了,她對上他,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只聽姜星瀾一字一句,神情依舊有些激動,“沒錯,是我父輩殺了他的父親,也是我父輩奪取了他心愛之人,可是這與我有何關係,為何我要受此刑罰?楚穆塵他才是混蛋,他才是應該下地獄之人。還有你,顧月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