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天氣回暖,經常在家裡悶著的許牧唐拄著柺棍到門口溜達,半路飄起細雨,雨水打溼了石板路,老人沒走穩便摔了一跤。
好在李嫂在旁邊陪著,立馬就把人扶了起來,許牧唐摔倒是沒被摔到,就是嚇得不輕,臉色不太好看。
李嫂不放心,回去給楚辭打了電話詢問情況。
一通電話下來楚辭才想起來自己到Y市的本職工作,她人雖早跑到M國,可那份工作卻沒有正經地遞上辭職信,於是當天就收拾東西回國了。
許牧唐經過一天的休息氣色好看很多,楚辭回來時還有精神出來迎接,三人吃過午飯,楚辭非要把許牧唐帶到鎮上醫院做進一步檢查,臨走前又問李嫂有沒有把許牧唐摔跤的事情告訴易許。
李嫂搖頭,瞧著許牧唐不虞的臉色半天才開口:“沒有呢,先生不讓打電話。”
“告訴他有什麼用?還不是派個什麼破助理過來看看?”
許牧唐有些激動,一句話說完臉都漲紅了,楚辭怕影響身體,連把人拉出去了,“行,不告訴他,我陪您做檢查。”
她算是摸出許牧唐的性格了,嘴硬心軟愛面子,有時候要當孩子哄著。
進了醫院,全套的檢查下來天已經黑了,檢查結果需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出來,楚辭又扶著許牧唐回了家。
春季多雨,頭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第二天就飄起細細的雨絲,楚辭找出之前買的油紙傘到醫院去領檢查單子。
春季小鎮遊客多,下著雨也不能阻擋他們遊玩的興致,早有準備的手裡都撐著做工精良的油紙傘,臨時出門的便買了把塑膠傘,許是雨傘面積大,兩米寬的青石板路立刻就顯得擁擠了。
楚辭領了檢查單子出來就快到中午,外頭雨下得愈發綿密,遊客也少了很多,她的步伐終於可以加快。
李嫂正在廚房裡做飯,院裡飄滿肉香,楚辭洗了手幫李嫂炒菜,開著的櫥櫃裡放著不少青菜,楚辭特意多看兩眼,轉頭問道:“還剩這麼多菜,晚上吃不完呀。”
李嫂抬起頭,隔著霧氣張嘴,正要說話忽然想許牧唐的交代,又轉了話音:“先生讓多準備點蔬菜,大概有客人要來吧。”
楚辭點點頭,沒多想。
吃過午飯許牧唐叫住了楚辭,“下午我有朋友要來,你去幫忙接一下吧。”
楚辭點點頭,問了具體時間便上樓收拾自己,她向來不喜歡梳妝打扮,尤其是呆在生活節奏慢的小鎮,通常套件寬鬆的長裙踩著拖鞋就能度過一天,但若是出去接人還是要鄭重點。
尤其是……楚辭眼珠轉動,想起上樓時許牧唐別有深意的眼神,她要接的人定是易許無誤了。
外頭的雨還在下著,轉彎處買傘的嚷嚷居然還認識她,招著手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她還是不會講當地方言,依舊用普通話回應。
沿著石板路一直往前便是那座剛被**翻新的拱橋,白橋碧水,煙雨朦朧,自然吸引了不少遊客駐足,就連楚辭也忍不住鬆緩心情,不急不躁地走上拱橋。
她站在橋上看遠處撐船回家的老大爺,回頭就看見站在橋下看她的易許,那雙眼睛又黑又亮,灼得她心頭一抖,手裡的傘竟然順勢從橋上滾了下來。
潑墨的油紙傘堪堪停在易許腳邊,楚辭眼看著男人彎腰將油紙傘撿起來,許是雨絲搭在身上太涼,她猛地從怔愣中警醒,僵硬著手腳下了橋,卻不敢看易許的眼睛,伸著手去奪易許身後的行李箱。
易許自然不肯,一面將傘面移到她的頭頂,一面提著行李箱往橋上走,嘴裡念道:“讓女士拿行李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這是易許的慣常作風,楚辭早就習慣,可每次聽來都忍不住心中悸動。
兩人走得很慢,但都無話,目光所及皆是初日江南花紅柳綠的情景,路上游客雖多,吵吵嚷嚷倒顯得熱鬧。
經過賣傘婆婆的攤位,老人遠遠地和楚辭打招呼,注意到站在楚辭身旁的易許時婆婆臉上的笑堆得跟花一樣,男人個頭高模樣俊,瞧著跟楚辭般配得很。
於是便忍不住開口誇道:“你物件長得可真俊俏呀!”
婆婆說的是方言,易許沒聽明白,但楚辭卻聽得真切,尤其是聽到“物件”兩個字,耳朵根都紅了。
回去時李嫂剛做完飯,正把小方桌往走廊擺,他們吃飯地點隨意,有時候擺在堂屋,有時候擺在走廊,今日是因為下雨,許牧唐嫌屋裡悶得慌,要在外面透氣。
李嫂把桌子剛擺好,回頭看見並肩走來的男女,頓時笑著要去迎接,許牧唐早她一步,住著柺杖便下了臺階。
前幾天他就是這樣摔的,楚辭哪敢真由著他下來,於是先走一步迎了上去,她今日穿的是雙兩三寸的帶跟皮鞋,忙亂中沒注意,鞋跟卡在石縫裡結結實實崴了一下,楚辭沒敢聲張,咬咬牙將鞋跟拔了出來,面色如常地扶著許牧唐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