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愣在了當場,師父將其取名為《鏡花水月》,卻也是他曾贈予故人的曲子,師父曾經教過自己研習這首曲子,可每次自己總是會嘲笑師父創作的這曲子有些“孤芳自賞”的味道,顯得華而不實。可如今,對著這幅景,自己卻怎麼也嘲笑不起來,師父顯得那麼地落寞,《鏡花水月》好似真的透露出了師父的哀傷……
九尾斜靠在窗戶邊,任由笛聲像會探路一般,源源不斷地傳入耳中,讓她不由自主地去傾聽。心中一直有句話相對師父說,他不應該叫仙樂,應該叫魔音,因為他從來不吹奏令人愉快的曲子,永遠是那麼地孤獨。
不知是不是刺到了什麼,九尾腦中劃過一幅幅奇怪的畫面,那是自己應該想起的事情吧?可惜,又是一陣頭疼,各種一閃而過的細節,彷彿記得,但是一努力想卻又是一片混沌,零零碎碎,就像散落在空氣中的灰塵,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努力剋制住自己不去想些什麼,九尾一個激靈,走到古琴邊,應和著仙樂淒涼的笛聲邊彈奏邊輕輕地哼了起來:“良辰美景,因一去,不想見,心似言歸,怎堪天捉弄?對鏡理雲鬢,花凌亂,又依然,水中尋月終是一場空……”
水中尋月終是一場空。
即便如此,九尾終究知道自己的心中該是欠缺著什麼,就像自己無法從師父的笛聲中感受他的心聲,也無法明白詞中師父到底追尋的是什麼……然,師父卻總能從自己的琴聲中感受到真實,總能一語中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每每越發如此,就覺得師父更親近,卻又更遙遠。
一曲終了,九尾最後一個音符哼出,雙眼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堪,緩緩地趴在了古琴上,便進入了夢鄉。
仙樂放下笛子,心中已是五味雜陳,這一次放九尾下山,到底……應不應該?一個回頭,卻見九尾趴在古琴上呼呼大睡,心中也是一絲溫暖。仙樂側身腳尖一點,飛到了九尾的身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九尾,火一樣的九尾,怎能不讓自己心疼?
何必要還想著要回憶起以前的一切,現在的你難道過的不開心嗎?
仙樂輕輕地將九尾抱了起來,感受九尾在懷中呵氣如蘭的鼻息,突然想起當時把九尾抱回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麼令人憐愛,小小的、柔柔的,好像一用力就會支離破碎一般,倒在狐蘭花叢中的九尾,滿身都是傷痕,恐怕一般人看見都不會覺得她有再活下來的可能。
可是,她活下來了,頑強的生命力,堅強地活了下來。
將九尾安置在床上,替九尾掖好了被子,九尾熟睡的樣子是似水的,是冷若冰霜的。仙樂整理著九尾的髮絲,從懷裡掏出了四串鈴鐺,放在了九尾的床頭。
“危急的時候,搖一搖鈴鐺,我就會出現了。”仙樂在心裡默唸著。
“讓她休息吧。”密音入耳,仙樂點了點頭,替九尾關好了窗戶,便掩門而去。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嗎?”肖管家站在門外的花園裡低聲說道。
肖管家在山莊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已經早早地和山莊融為了一體,在這裡,她和仙樂是朋友,而非主僕。
仙樂搖了搖頭。
肖管家皺了皺眉:“這不公平,她應該知道的。”
仙樂依舊只是搖頭。
“那你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什麼?”肖管家的語氣中略帶慍怒,真不明白仙樂是怎麼想的。
仙樂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做言語。
“真是被你氣死了……對大家都不公平的事情,你還做得這麼理直氣壯!”肖管家已經無奈了,仙樂這個蝸牛脾氣還真是雷打不動。
“莊主啊,我跟你說,這事情其實很容易解決,你告訴九尾一切,讓她自己決定是去還是留,如果你現在就這樣把她打發下山了,講不定她不願意走啊,又或者她將來要是一去不回了,你該怎麼辦?再說了當初拼命地把她救活,你不會就是為了讓她能這麼活著下山從此毫無瓜葛吧?這怎麼算都不是這回事兒,莊主你要不再仔細想想?這還有一大半的狐蘭花沒種呢……”肖管家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仙樂卻還是無動於衷。
“何必呢……”仙樂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這可是對自己說的啊。”
肖管家一頭霧水,自己費了半天唇舌莊主可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也懶得理這個做事虐心的貨了,還是睡覺去吧。
仙樂看著肖管家的背影,嘆息自己若是能像肖管家一樣釋然學會放下,恐怕真的會去把所有的前因後果給九尾一一道來,只是……說了又能怎麼樣呢?對九尾來說除了平添煩惱,沒有任何的幫助,九尾的問題,沒有那麼簡單,她的記憶絕不是單單靠自己講幾個故事就能喚醒的,整件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阿炎,要是你的話,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