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一把握住陶巨東的手腕子,眼睛裡冒出兇光,惡狠狠地瞪著他,不許他說話!長孫無忌站起身,示意陶巨東跟著他出去說話。
陶巨東站起身來,身子忽然一歪,差點兒摔倒,幾乎是被長孫無忌半扯半拖,這才出了甘露殿。
遣退閒雜人等,長孫無忌這才問道:“你說,皇上到底怎麼了?病情嚴重嗎?”
陶巨東聽了這話,連站都站不穩了,雙腿發軟,竟坐到了地上,要不是一隻手被長孫無忌握著,他極有可能全身匍匐在地!
長孫無忌一看他的模樣,心中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的腿也軟了,鬆開了陶巨東的手,慢慢的,他坐到了地上,同樣全身巨顫,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長孫無忌才問道:“照實說,快點兒說,別他孃的一副婆娘樣兒!”在極端恐懼之下,他竟然說起了髒話,再顧不得宰相的威嚴了。
陶巨東竭盡全力地穩定心神,道:“皇,皇上脈象已亂,而且久病之下,怕是,怕是……”
長孫無忌啊了聲,一陣眩暈襲來,他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這事因他而已,是他考慮不周,沒有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引發了這場災難,他又是內疚,又是惶恐,再也支援不住,竟然暈了過去!
陶巨東大急,趕緊撲了過去,使勁掐長孫無忌的人中,用力過大,竟然掐出血來!
長孫無忌啊地一聲,醒轉過來,他慢慢坐起,扶著陶巨東的肩膀,道:“怕是什麼?你,你說明白,這是天大的事情,不可有半分隱瞞!”
陶巨東道:“怕是,怕是就在這幾日之間,下官無能為力,無迴天之術,還請長孫大人速做準備!還有,趕緊召回王平安,讓他速回長安,天下除了他之外,再無人能治皇上的病,如果回來得晚了……”
長孫無忌象是屁股底下按了彈簧一樣,呼地就跳了起來,叫道:“來人啊,來人啊,都死都哪兒去了!”
遠處的小宦官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道:“長孫大人,有何,有何……”現在甘露殿裡,幾乎是人人說話都結巴,都嚇得不輕!
長孫無忌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金魚袋,塞到小宦官的手裡,道:“速去北衙,派人去慶州,累死人,累死馬,也要把王平安找回來,告訴王平安,如果他耽誤了哪怕一刻鐘,回來得晚一會兒,滅九族!”
北衙就是玄武門那裡,是最精銳禁衛的所在地,有整個大唐最好計程車兵,最好的戰馬!
小宦官使出吃奶的力氣,玩了命似的狂奔,趕去玄武門!
長孫無忌又道:“太子呢,太子在幹什麼?皇上這個樣子了,他在幹什麼,他還要幹什麼!”最後一句話,是用吼出來的!
不得命令,小宦官們哪敢去找李治,可剛才不管是長孫無忌,還是史忠臣,都是驚慌失措,都沒顧得上發命令,他們自然也就不敢去。現在聽長孫無忌吼了出來,好幾個小宦官飛奔出去,跑去東宮通知李治。
長孫無忌吼完,看著還趴在地上的陶巨東,他怒火無處宣洩,高高抬起腳,對準陶巨東的腦袋就踹了下去,喝道:“還不快去煎制湯藥,你在這裡裝什麼死,如果皇上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太醫署的人,全部殉葬!”
本來陶巨東沒暈,離著暈還差著一點兒,可腦袋上捱了這一腳之後,又聽長孫無忌狠惡惡的話語,他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把那一點兒給補足了!
長孫無忌卻不理他,轉身又進了甘露殿,而小宦官們連忙過來,學著剛才陶巨東救醒長孫無忌的樣子,狠掐陶巨東的人中,硬是把陶巨東給掐醒了!
回到甘露殿,見裡面的事態已經平穩了,史忠臣跪坐在皇帝的身邊,雙眼發直,傻呆呆地看著皇帝,而皇帝側躺著,一動不動,不知怎麼樣了!
長孫無忌快步走到跟前,他也跪坐下去,問道:“史大總管,史忠臣,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皇上怎麼樣了?”
史忠臣啊了聲,回過神兒來,道:“皇上,皇上……皇上,您別睡啊,皇上,皇上!”他語無倫次,伸手去推李世民,不讓皇帝睡著。
李世民輕輕地發出***聲,身子動了動,卻沒有出聲,昏昏沉沉的,樣子虛弱到了極點,隨時有“睡”過去的勢頭!
過不多時,太子李治奔來,他得知父皇病危,全力奔來。一進甘露殿,他便跪倒,膝行過來,表情慌張,不知所措。
長孫無忌見他有放聲痛哭的先兆,連忙噓了聲,不許他出聲,拉住李治的手,舅舅帶著外甥,出了甘露殿。
再次來到院子裡,這回長孫無忌卻穩定了許多,不再那麼慌亂了。他小聲道:“治兒,李恪那個孽子,在營州勾結了高句麗人,想要藉助外力,先做強藩,再圖謀長安,這件事你父皇已經知道了,所以才被氣得吐血昏迷。記住,你的仇人就是李恪,日後但有事情發生,不可再念及兄弟之情,不可心軟,必要殺此惡獠!”
整件事情,他脫不了干係,但事已致此,他只能拼命往李恪的身上推,以減輕自己的過失!
李恪啊了聲,呆住了不動,道:“營州?那,那裡怎麼了?”
長孫無忌道:“這事現在沒法說清,等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轉時,你再知道不遲。另外……你,你做好準備吧,皇上可能等不到王平安回來了!”
李恪長長地抽了口氣,他見舅舅說得鄭重,而且連做好準備的話都說出來了,說明事態已然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氣抽了進去,卻沒吐出來,竟然噎在了喉嚨裡!李治哏地一聲,摔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