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這時就等在堂裡,他坐在正中的大椅上,而先到的官員們立在兩旁。見李恪來了,李治立即站起身,非常熱情地道:“三哥,你來了,病好點了麼?嗯,看樣子是好多了?還拉不拉了?”
這話問的,關心的過了頭兒了,當眾問李恪拉不拉了!李恪能怎麼回答,他沒法回答別的啊,總不能說自己還拉,這也太丟面子了吧,好歹是王爺,兩人之下,千萬人之上啊!
李恪嚥了口唾沫,心裡頭暗罵幾聲,嘴上卻道:“多謝太子關心,三哥我的病好多了,已經不再……沒有什麼不適之處了!”就算有也沒法說出來,堂堂太子問得太粗魯了,而他這個堂堂王爺,總不能也跟著粗魯吧!
李治道:“病好了就成,孤還一直擔心你呢,病好了就成,就成啊!”他慢慢地,又坐回了大椅,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著李恪。
李恪這時有明白了,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病“好了”,所以他就想找藉口,不讓我搬到他隔壁住了吧?不行,我得說還有點不適,需要人照顧!
李恪道:“要說病完全好了,倒也不盡然,還沒好得太利索,還得服藥啊,需要王平安照顧。這些時候,三哥常感寂寞,總想找人說說話,可身邊卻沒有親近之人,心裡著實的不好受!”
這時,早有僕人給李恪搬來椅子,讓他坐在李治的下首,側面對著官員們。官員們陸續到來,滿滿地站了一堂。
李治接過李恪的話茬兒,道:“三哥,你抱病前來指導慶州水車的普及,當真是百官學習的榜樣,連孤都欽佩不止啊!”
李恪只感頭髮都要豎立起來了,李治今天說話未免太過虛偽了,這和他平常的為人不一樣……當然,他平常更混蛋,連虛偽都不會,是個呆瓜!可這呆瓜一虛偽,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急切之間,李恪實不知該怎麼應對,只好連聲道:“太子過獎了,這個這個……本王,我……”說什麼好呢,似乎說什麼都不好!
李治又道:“孤要寫奏章給長安,將此事報於父皇知曉,三哥如此忠君愛國,為朝廷辦實事,為百姓辦實事,理當得到父皇的嘉獎。這道奏章孤馬上就寫,馬上就送出,絕不耽擱!”
王平安已經進了大堂,站到了李恪的下首,聽太子這般說,他立即隨聲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吳王抱病指導工程,指導我慶州百官,這是多麼兢兢業業啊,實在是我大唐百官學習的楷模。諸位,你們說是不是啊?”
官員們心想:“他指導啥了,他指導過啥了呀!可我們要說不是,他會不會抽我們啊?”眾人一起點頭,滿臉的欽佩之色,把頭點得跟雞啄米相似,都說是的是的,吳王太值得我們學習了!
李恪心中懷疑,這是在向我似好?哎呀,看來我要求住到李治的隔壁,實在是很高妙的一招啊,讓他馬上就向我服軟示好了,對我拍馬屁,向我巴結……可是,不會有什麼圈套吧?我怎麼感覺這麼不對勁呢!
李治命人鋪好紙,提起筆來,道:“孤這就寫奏章,怎麼寫呢……”拖著長音,卻並不落筆,反而看向王平安。
王平安會意,忙道:“太子殿下,臣剛剛在外面問車四通,工程進展如何,他說遇到了些麻煩,是關於水車的,麻煩很嚴重,臣無法解決啊!車長史,是有麻煩,對吧?”
他這句話,前一句是編的,後一句是事實,他問對不對,車四通能怎麼回答?
車四通只好點頭,道:“對,是有些麻煩!”
王平安又道:“吳王也聽到了,是吧,王爺,您也聽到了?”
李恪臉色難看,可也只能點了點頭,他確實聽到有麻煩了,這是事實,但具體啥麻煩,當時他光顧著生氣了,沒聽清楚,現在更加想不起來,無法反駁王平安。
王平安看向李治,道:“太子殿下,慶州這裡有您坐鎮,一切好說,但即使如此,也遇到了麻煩,那麼周邊各縣應該也遇到了麻煩,不知他們該如何解決,怕是根本解決不了吧!”
李治啊了聲,滿臉的驚訝,道:“那當然解決不了了,除非三哥親自去指導,換了別人也不行啊!三哥,水車的普及,乃是大事,你也要抱病去指導嗎?你的病沒關係吧?哎呀,三哥,為了國家,為了百姓,你竟然如此勤勉,不顧病體,竟然竟然……唉,三哥呀,你得保重身體呀,不能這麼操勞啊,這可讓兄弟說什麼才好啊!”
李恪的臉色刷地就變了,他再笨也聽明白了,果然是圈套,這是要把我支到別的地方去,不讓我在慶州治所待著了,好毒辣的陰謀,簡直和那個水車模型的同出一轍,都是先捧我,把我捧得高高的,直上雲端,然後扔下來,這不是想摔死我麼!
到底誰這麼缺德,給他出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