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魚思考了多久,他們就僵持了多久,他們太緊張了。
那個不知真假的合烏長老來到水月洞天的時候,一個小弟子一不小心暴露了飛蓬是拜月杖的持有者,讓飛蓬橫遭殺害,這次,又是那個小弟子。
他太緊張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勢,自己僅僅會得那一招半式,一直在掌中躍躍欲試,終於,他再也控制不住,精神稍稍放鬆,一個拳頭大的水球直衝著冷行而去。
“不要!”日沉宗主脫口而出,然而卻太晚了。
水球在距離冷行還有一米遠的位置停下,隨即便破碎了,而下一秒,冷行的一道劍氣沿著水球飛來的路線直接返回,那小弟子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便被冷行殺死了。
這一個小小的水球,成了一場戰爭的導火索,原本就安耐不住的山海神宗弟子遂即爆發,同時向水月洞天的弟子發起攻擊,水月洞天的眾人被動防禦,雙方剛剛一接觸,三分之一的弟子便死在法術夾擊之下。
“還手!”日沉宗主高聲喝道,帶著自己身邊的數位長老,一起投身到戰鬥之中,大勢所趨,他只能被動防禦。
山海神宗弟子與水月洞天弟子的作戰能力,孰強孰弱可想而知,那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屠殺,而日沉宗主以及水月洞天的數位長老,卻無法幫助自己的弟子反擊,戰鬥一開始,包括日沉宗主在內的近十人就被山海神宗的四位長老完全牽制住了,自保尚且困難,更不要說想抽身幫助自己的弟子了。
水月洞天弟子的死傷越來越嚴重,神宗的四位長老也將日宗主等人逐漸逼迫到一個角落,只能以聯合祭出的法陣勉強防禦,卻已經臨死之前的最後掙扎,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日沉宗主心中含恨,忽而低頭吟唱起晦澀難懂的咒語,在其左右的長老見狀,立刻福至心靈,也一起隨著日沉宗主吟唱起來。
而山海神宗的四位長老,竟然停下了動作,懸在半空中平靜的看著眼前躲避在法陣中的眾人,只見他們口中呢喃,聲音整整齊齊,不知是什麼宗門秘法。
神宗長老一直這樣看著,沒有再攻擊他們的防禦法陣。
終於,日沉等人吟唱到最後一個字,以日沉為首的水月洞天長老級人物一齊抬頭,他們的眼睛完全變成藍色,細細看去,雙目裡竟然是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而下一瞬,天地之間風雲變色,烏雲之下,電閃雷鳴,不見半點天光。
水月洞天四周環繞的大江大河,同時掀起數千米高的巨浪,一時間,江河融合成一片,淹沒了整座高山,水月洞天立刻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山海神宗的百名弟子,同時祭出防禦法陣,化作長堤阻擋江水,然而堤每高一寸,水便高上一尺,巨浪漫過,法陣遂即崩潰。
見此場景,一直未動一步的雲魚開口感嘆道:“不曾想水月洞天竟然有如此秘法,原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護宗法陣,如此看來,三十六洞天,任誰也攻打不成這水月洞天!”
話雖如此,雲魚長老還是動了,心念一轉,江河中忽然有一條藍背大魚浮出水面,這魚十分巨大,真武神宗的弟子當即便有了落腳點,全都站到了魚背之上。而水月洞天一方,此刻活著的,只剩下日沉宗主還有身邊的長老了。
雲魚站在大魚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法力越來越薄弱的日沉等人,暴雨已經打溼了他們的衣衫,雲魚心裡明白,腳下的幾人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有幾位神宗長老在,日沉目前已經沒有實力應對自己所造成的局面,就算神宗眾人現在離開,日沉帶著這幾人能活著從這江海中逃脫的機率也是極小。
然而,留下活口,亦不是他的風格。
此刻的日沉,也是沒了宗主的威嚴,宛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強撐著支撐自己虛弱的身體,其左右的長老,亦是如此。
他們一起抬頭,看著雲魚,也看著那大魚的血盆大口,再看看四周暴雨肆虐,江河漫山的情景,他們已經親手毀了有著數千年曆史的水月洞天,如今,能證明這個洞天存在過的,只剩下他們幾位老人了。
大魚背上的冷行,抬劍便要飛過去,卻被雲魚攔住。
雲魚還是低頭看著日沉宗主,開口說道:“我給你尊嚴。”
日沉宗主淡然一笑,他這一笑,不是為了雲魚的決定,也不是看透了生死,他是慶幸,是欣慰,欣慰自己做過的一個決定。
日沉宗主,和另外幾位洞天長老,互相看了看,依舊站成一排,枯松一般的手互相拉著,他們一起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一秒,金丹自爆,在山海神宗面前了結了水月洞天留在世界上的最後痕跡。
龐大的、災難一般暴雨肆虐,巨浪滔天的背景之下,只剩下一條大魚的背影,載著一群人遊向遠方,山海神宗的長老,幾乎還沒有祭出自己的魔獸,一個洞天便在天地之間泯滅了。
大魚越遊越遠,魚背之上,冷行忽然想起了什麼,驚呼道:“還有一人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