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朝之所以在後來陷入了庸蠹滿朝的局面,除了黨爭激烈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從萬曆開始元氣大耗。萬曆皇帝不上朝的確不影響他對國家和朝廷的控制,但不委任官員卻是導致後面即位的皇帝完全陷入沒人可用的窘況。
須知一國宰輔絕不是天生的,需要地方上的歷練,zhongyangzhengfu裡的打磨,即便是張居正這等名相也打磨了將近三十年,最終才能執掌這個帝國的權柄。若是天啟朝有真宰輔,絕不可能讓東林黨一黨獨大,更不可能放任齊、楚、浙閩諸黨與魏閹結盟。若是崇禎登極之初有個真宰輔,也不可能掀起延綿至南明朝廷的“逆案”黨爭。
這個根,就斷在萬曆。
朱慈烺並沒有膨脹到以為自己能夠真正完美控制這個龐大的國家,說到底他也缺乏經驗。不過作為一個專業人士,他知道人才梯隊的重要性。只要自己神智清醒,大明肯定不會在自己手裡分崩離析,但要保證下一任皇帝不做傻事,就得從現在開始建設團隊階梯,培養承擔各種角色的大臣。而未來的宰輔,應該正是今ri的這些州縣官員。
朱慈烺走出中軍大營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長安知縣吳從義。如果不是這場國難,那位強項令說不定也會成為優秀的御史中丞。
……
“母后,”坤興公主貼近周後,故作興奮道,“我看到湖邊的柳樹抽芽了,想這麼冷的天它都能抽芽,一定是有好事。”
周後輕輕拭去眼角的眼淚,看著座下的兩兒一女,知道這是懿安皇后怕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故意叫來陪她的。這三個孩子年紀雖小,心思卻不小,知道母親為哥哥的事憂慮,總是找著好事說,絕不主動提外面的事,好像全然無知一般。
定王慈炯上前輕輕搖著周後的膝蓋,道:“母后,就帶我們去園子裡玩吧。”
周後從哀愁中抽出心神,很快又恢復了母親的角色,臉色一板:“成ri就曉得玩耍,功課背了麼?春哥兒在你們這個年紀可是從來不貪玩,又能寫得一手好字,做得文章就連外廷的大臣們也是讚歎的。”她不自覺地說到長子慈烺,心中又是一痛,騰起一股憋屈,恨不得直衝外宮的武英殿,抓著丈夫的領子問他:“我兒子到底去了哪裡!”
定王被母親嗆得一言不發,深深後悔自己竟然去撞這個槍口。
坤興乾咳一聲,正要將話題岔開,突然聽到軟底布鞋蹭過地磚的聲音。她回頭看去,卻是一向都溫柔端莊的劉姑姑,正一臉驚慌地小跑進來。
劉宮正拜了拜周後,飛速道:“娘娘,有春哥兒的訊息了!”
周後登時站了起裡,一步上前抓起劉宮正的手:“春哥兒在哪兒!可還好麼!”她說著,眼淚又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劉宮正連忙道:“是外廷有人彈劾春哥兒,說春哥兒濫用徵民役,而且用侍衛營裹脅了沿途州縣的官兒,已經到了天津。”
“他還好麼!”周後緊張問道。她並沒有去想“濫用民役”“裹脅官員”是什麼意思,她只想知道自己的長子是否健康安全。
“春哥兒怕不會有事,他身邊跟了那麼多官兒呢。”劉宮正連忙數道:“奴婢聽到的就有太子賓客吳甡,陝西總督孫傳庭,山西巡撫蔡懋德,還有天津巡撫周應期……都是大官,除了千歲爺還有誰能鎮得住他們。”
周後撫著胸口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口中連連稱道:“多虧祖宗在天之靈,神佛保佑,我家春哥兒沒事。”
劉宮正連忙陪笑道:“娘娘且放寬心,春哥兒是天上星宿下凡,那是多大的造化!哪裡就能有事的?那天我還聽說靈臺的人在打聽,問春哥兒降生時有沒有什麼異象呢!”
周後輕聲一笑:“就這些人事多,哪有什麼異象?還不是……咦,你這麼一說,我懷春哥兒的時候倒是做過一個怪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