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地塊,一律按照三兩銀子每畝的售價**,不拘好壞。
哪怕買的是沙壤土,這個價也不算虧。何況這次拍賣的田地中,福王的莊田佔了大頭。那可是讓多少人眼紅的肥肉?如今一旦丟擲,可以想見那些餓狼會以何等姿態將它吞下去。
侯方域見張詩奇已經胸有成竹,同僚似乎這買賣也十分熟稔,便不再多說,只是用心看著。在這個府衙裡是不會有什麼不透風的牆,這塊大地圖掛出來沒多久,市面上便多了許多謠言,一時間知府衙門的側門滿是來求問真相的下屬官吏。
市面上既然知道了,東宮系統內部更是不存在隱瞞。
張詩奇當ri在汝陽做這買賣的時候還有些提心吊膽,後來將事情經過和結果寫在啟本里呈交太子,得到皇太子背書,如今做起來自然明目張膽,恨不得大肆宣揚。
吳甡不是道德先生,但對於這種**裸霸佔民間財產的行為也有些糾結。
“若是御史那邊……”吳甡小心問道。
“御史會懂事的。”朱慈烺笑了笑,相信李邦華能夠幫他鎮住那些不懂事的御史。
“那宗人府那邊……”吳甡又問道。
“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個了。”朱慈烺不以為然道:“先生做禮部尚書時候,對這個衙門上過心麼?”
國初時太祖高皇帝設立大宗正院,秩正一品。洪武二十二年改為宗人府,以親王出任宗正令、左右宗正、左右宗人。主要是負責睦宗親族之事,到了後來就是編修譜牒,已經沒有調解宗族內部事務的權力了。
嚴格來說,朱慈烺無權處置福王府的資產。只是眼下福世子逃去了安徽,具體在哪個府縣都不知道。朱慈烺領著大軍,身邊有一個督師掛帥,又有尚方劍和龍節在手,誰敢對他說個不字?別說福世子只是個世子,哪怕他繼承了福藩的封爵成為新一任福王,見了東宮不也是照樣要行君臣禮?
再者說,洛陽上上下下,裡裡外外,誰不希望合法佔有福王圈佔的土地?
所謂上下同欲者勝,正是當前!
“敢收買土地的,都是懂世故的。”朱慈烺忍不住哼了一聲:“知道李闖來了不會對他們下手,買得是心安理得啊!張詩奇這法子雖然出手較快,卻太過便宜了那群亂臣賊子。”
吳甡也覺得心有不甘。
自從李自成佔領了襄陽,戰略目標越發清晰。凡是攻佔了大城要地,都讓城中百姓分作三堆。其一是宗室,其二是文武官吏,其三是平民百姓。他們將宗室殺了,抄沒家產,充實軍費;然後收編文武官吏,充實自己的統治力量;對於平民百姓沽恩賣好,既不徵糧也不收稅,糧食富足的時候還會開倉放米。
這才是樸素的階級鬥爭思想!
朝廷塘報上說賊兵屠掠兇狠,正是站在宗室和官吏立場上的記錄,但並不影響百姓樂於從賊的普遍心理。
洛陽這些勢家豪門,知道闖賊不會為難百姓,只要不頂著“宗室”的帽子就可以安然無恙,自然敢接手田產。
……
“老爺,咱們既然已經得了汝陽那邊的傳報,為何不多報些土地上去呢?”
望著子孫們迷茫的眼神,廖老爺仰天不語,心中卻充滿了對自己家族的憂慮。他暗歎一口氣,掃視著滿堂兒孫。雖然夠不上七子八婿,但五個兒子都已經長成,三個女兒也都嫁了門第相當的大戶人家,唯一讓他憂心的便是兒孫中看不出有能夠執掌家業的人物。
“因為刀在人家手裡,不照人家的規矩玩,人家就不帶咱們玩了。”一個唐突的聲音從後排傳了出來。
只聽這口吻便是粗鄙不文,顯然沒好好讀書。廖家最近五代裡也不過出了兩個舉人,對於子弟的教育一向很上心,結果卻很傷心。然而此刻,這個無禮得近乎粗魯的對答卻給廖老爺心頭帶來了一抹亮色。
孺子可教!
“是誰說的!”廖老爺大聲喝問。
“是我。”一個跳動的聲音冒了出來,人群分開兩邊,方才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站在原地,朝廖老爺叩拜行禮:“孫兒廖興給爺爺磕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