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從各縣徵兵,在各府設立新兵營進行基礎操練。等新兵能夠服從號令了,這才會送到設立在各省的教導營繼續受訓,然後根據各項成績,分成三品九等,由各軍前來選人。
一般而言,三個近衛軍只選上品兵,輪到朝鮮師這樣的邊緣部隊,就只能從下品之中選人了。
即便如此。還是不夠用。
即便在軍中都有很多人不解,為何大明如此缺乏兵員,在徵兵過程中還挑三揀四。這隻能說是他們對武人的誤解實在太深,以為戰士只需要身強體壯就可以上陣殺敵。實際上即便是在最沒戰術含量的上古時代,也不是人人都有當兵的資質。
勇氣,強健,忠誠,服從。紀律。
這些都不是與生俱來的,更不是訓導官念叨兩句就能領悟的。必須要經過長時間的打磨,才能琢出一塊美玉。
朱心坎受傷的手臂打了石膏,在入營的前幾天還算輕鬆。因為朱審烜的積極,讓他早到了十來天。
新兵營營官考慮到他的傷勢,特許他不參加每日的跑操,只是跟著其他新兵瞭解各部隊的光輝戰史。軍官、士官的肩章徽標,以及各部門的職能,算是初步瞭解一下士兵們未來五年的新家。
五六日之後,朱心坎覺得自己的傷勢沒有半分起色,被厚厚的石膏包裹著根本沒有好轉的跡象。而少校營官卻覺得這點小傷。休息這麼久已經足夠了——“哥手臂給鋸了,也不過休息了三五日。”他道。
於是,朱心坎的苦難生活開始了。
每日早起跑操,唱歌,吃早飯。然後開始早上的體能訓練,別人跑十里,朱心坎得跑十五里,因為營官說過,對他要格外照顧:他較常人體胖,所以得加大訓練量,決不能讓一個胖子從新兵營出去。
非但體能訓練上朱心坎要承受極大的身體痛苦,下午的戰術操練更是讓他身心受傷。
因為身形比人形標靶還大,教官很喜歡將他拉到眾人面前,脫光了上衣,用硃筆在他身上畫出要當日的攻擊訓練部位,並且要戰士們牢記正確姿勢刺中之後的反應。
往往到了這個時候,教官就會似真似假地打朱心坎一下,讓他誇張地將反應演繹出來。
“我是晉王之子!我是皇親!”朱心坎幾次發出吶喊:“你們如此對我,是對皇家不敬!”
“軍中只有律例操典,不知皇親國戚。”軍法官擺著寒霜似的臉:“永王殿下還是親王呢,在受訓的時候一樣和尋常士卒無異。朱心坎,你幾次三番自陳身份,逃避訓練,本官現在罰你禁閉三日!以及二十里跑圈!”
隆景四年,朱心坎成為大明宗室子弟中第一個真正參軍入伍宗親子弟。在經過新兵營的基本訓練之後,朱心坎果然瘦了整整一大圈,以“壯碩”的身材前往薊鎮的教導營接受進一步新兵訓練。
因為手臂受傷的關係,朱心坎許多科目的成績都慘不忍睹,三大近衛軍是沒有機會進去了。最終因為識字,被選入後勤總部直屬部隊,成了一名光榮的督糧官,駐地在呼倫湖的克魯倫河口。
這裡東靠大興安嶺東麓,再往西北走就是蒙元太祖鐵木真的故鄉。
隆景三年十二月,近衛第二軍蕭東樓率軍從瀋陽開拔,沿途清掃不臣之蒙古部落,一路越過大興安嶺,在貝爾湖短暫休整之後,終於在隆景四年五月到達呼倫湖畔,設立營地,旋即繼續向西北方向進軍,兵鋒直指一千二百里之外的狼居胥山(今蒙古國肯特山)。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大明其實算是客軍,真正的主人是東喀爾喀的車臣汗。
這位車臣汗名叫碩壘,是蒙元太祖鐵木真的十九世孫,因為其父謨囉貝瑪遊牧於克魯倫河一帶,沒人來管。他便自立為車臣汗,成為與土謝圖、扎薩克並稱的喀爾喀三大部。
或許是因為成吉思汗的血液已經被稀釋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從碩壘這位初代車臣汗身上看不到一絲蒙古人的驍勇好戰,只有如同草原上狐狸一般的狡詐。
他最初投靠漠南蒙古的插漢部(察哈爾)林丹汗,後來林丹汗被滿洲人打敗,一路逃向青海,最終身死國滅。碩壘也就理所當然與土謝圖汗袞布、札薩克汗素巴第一起向後金行九白之貢,表示臣服。
作為佔據了世界四大草原之一的呼倫貝爾草原,車臣汗並沒有向野人效忠的想法。所以一方面往瀋陽進貢白馬白駱駝,一方面也沒有忘記與明朝——遼鎮進行貿易往來。在崇禎十九年,大明還沒有進行大反攻之前,碩壘就誘使蘇尼特蒙古背叛滿清,並且派出了三萬大軍幫助蘇尼特部抵禦滿清。
這種完全為了一己私利的背叛,在如今卻是極好的投名狀。
碩壘派遣兒子巴布前往呼倫湖,獻上勞軍的馬和羊。希望能夠重歸大明皇帝治下,成為帝國外藩。
“碩壘要是靠得住,呼倫湖裡就都是美酒,不是水了。”曹寧對此人沒有絲毫信任,這並不單單因為碩壘劣跡斑斑,讓這位秀才從精神層面厭惡他,更因為曹寧曾親自前往克魯倫河中游的車臣汗王庭,見過此人。
用曹寧的話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