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百思不得其解,在皇太子離開之後,又帶著兒子來到加工零件的各個作坊巡視,檢查零件公差。
王永順看著父親如此勞心,心中不忍。可惜他並沒有王徵的天賦,沒有宋應星的天馬行空,也沒有方以智對博物的好奇熱忱……這些品質的缺乏讓他很難透過努力成為偉大的科學家。
不過正所謂旁觀者清,王永順很清楚大明至今生產出來的各臺蒸汽機效能有偏差,即便同一種設計方案製造出來的機器都有如雲泥之別,有的甚至直接崩壞。
這其中的緣故是什麼呢?
是老師傅的手藝不同。
王永順突然想到了火炮。
那東西的要求可比蒸汽機嚴苛得多,否則很容易害死自己人。
據說炮廠有人改良了現有的機床,使之更加精密,這對製造蒸汽機的氣缸顯然也有好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能夠證明氣缸質量的確影響效率——這幾乎是一定的,那麼下一步工作與其說是改良蒸汽機,不如說是改良鏜床精密度。
“父親,咱們為何不聯絡炮廠,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這與鐵打交道的事,或許他們更在行。”王永順道。
王徵想了想:如果設計上沒有問題,那問題也的確只有從工藝上可以彌補了。他道:“炮廠比蒸汽機的保密級別更高,你先報給殿下,看能否去學習一番。”
王永順應承下來,心中卻在思索另一個問題:如果細微的偏差會導致明顯的差異,這其中有何規律可循呢?這似乎是數學裡的問題吧?
……
朱慈烺從食堂出來,只帶了幾個侍衛,領著皇太子妃在清華園中散步。段氏蒙著面紗,本有些擔心被人視作異類,誰料明時北京已經有了風沙之患,許多人上街都會蒙紗,而這個時代的男子又有不少比女子更注重外貌,蒙紗之人自然不在少數。
朱慈烺走走逛逛,道:“只從林園來看,這裡卻比宮中好看太多了。”
皇宮之中為了安全考慮,不允許出現成片的高大喬木。但是人終究是自然界中的一份子,對綠色森林的嚮往與生俱來,即便強行割裂也不可得。
“殿下若是歡喜,日後妾在鍾粹宮也種些植木。”段氏道:“在山東時,妾就與妹妹種過一顆小樹,如今也不知道長多大了。”
“你可別說出去,”朱慈烺笑道,“否則山東不知道得種多少棵‘皇太子妃手植木’。”
段氏抿口笑了笑,又道:“殿下,為何經世大學中沒有女學生呢?”
這話卻問到了朱慈烺的痛處。他道:“別說大學,就連鄉學裡都鮮有女子。富貴人家不需要讓子女出來讀書,尋常人家的女子讀完蒙學,也就到了嫁人的年齡,很少會再進一步。”
這對全社會的人力資源得是多大的浪費啊!
朱慈烺覺得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打擊。
段氏卻沒有意識到,又問道:“殿下,臣妾一直好奇,那些政務女官手下有男子麼?”
“自然是有的,而且為數不少。”朱慈烺頓了頓,又道:“女官惹人矚目,但朝中女性政務官不過千人,每年考取選用的人數也在逐年下降。在大明十六萬官吏中只是一粟而已。”
“那些位在女官之下的男官,豈不是很彆扭?”段氏繼續好奇問道。
“他們得在彆扭和前途之間做個選擇。”朱慈烺揚了揚嘴角:“而且這彆扭也就是說說罷了。想當年武氏篡奪李唐國祚,天下人還侍奉女主呢,也沒見唐人統統隱居起來。官員們不是照樣拿著俸祿,用心良苦地讓女主高興麼。”
“前朝有婦寺之禍,怕是有人對中官牴觸。”段氏道。
“你這是在勸誡我麼?”朱慈烺突然笑了。
“臣妾不敢……”段氏心中暗道:我只是想找些話題嘛,怎麼什麼都不能說?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朱慈烺沒有深究。他看到兩個身穿深色儒衫,頭戴方巾,臉上一樣罩著面紗的男子朝自己走來。
只看這兩人的步伐就知道他們不是明人,顯得粗魯急躁。
來者正是湯若望和利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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