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類思張開雙手,輕輕下壓,伴隨著一個深呼吸引導安文思神甫安靜下來。他道:“也或者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讓主的僕人沾染世俗的汙穢。他們知道我們發過四願,這是一種友善。”
“不,我更相信這是因為湯若望神甫在一六四四年的錯誤舉動導致的不信任。”安文思堅持道:“或許閔明我神甫說的沒錯:第一個亞當讓我們被逐出伊甸園,第二個亞當會讓我們被逐出中國。”
湯若望的全名是:約翰?亞當?沙爾?馮?白爾。
“你竟然會引用西班牙人的話?”利類思咧嘴笑了起來。
“我不喜歡西班牙人,”身為葡萄牙人的安文思直率道,“但我也不喜歡混跡在世俗政治中的德意志人。”
天主教是個超越國界、種族的宗教。
雖然按照教義,所有教徒都是兄弟姐妹,但世俗的國家仇恨並沒有因此而減弱。
在早期的天主教遠征中,葡萄牙國王是耶穌會最大的資助者,所以選派的都是葡萄牙籍傳教士,若是實在需要任用外國傳教士,這些人也得從里斯本登船,仍舊被掌握在葡萄牙手中。
可以說,在一六三零年之前,耶穌會壟斷了遠東教權。
從一六三零開始,西班牙加大了對道明會(多明我會)和方濟各會的資助,希望能夠打入中國,傳播天主教。
這無疑讓耶穌會大為頭痛,值得慶幸的是:道明會的主要傳教點在福建。而福建是個信仰繁雜而又頑固的地區,對外來的天主教異常排斥。更因為不少福建人都曾去過呂宋,親眼見過西班牙人的暴行,故而對以西班牙人為主的道明會更是心存牴觸。
這種國家文化的影響具體到了某個修士身上,也十分明顯。
比如德意志人喜歡走高層路線,相信利瑪竇的“士大夫教化”才能在中國光大天主教;比利時人熱衷於培養中國本土神職人員,建立本土教會;葡萄牙人深受義大利人的人文主義影響,對外部文明懷有寬容接納的態度,儘可能地適應、妥協。而義大利人最沒有民族主義,只是一心傳教。
利類思就是個義大利貴族。
“但是自上而下傳播福音是既定政策,不容變更。”利類思堅持道:“我相信利瑪竇神甫能夠在中國獲得成功並非出自偶然。事實上我還有個建議,或許並不能得到你的認同。”
“但我仍然願意聆聽。”
“我們向皇太子殿下自薦,進入欽天監。”利類思道:“如果我們能夠在世俗政治上取得與湯若望平等的diei,在中國傳教中,或許能夠有更大的發言權。”
“但是中國人對於立場和歷史實在太看重了。”安文思有些遲疑:“我們曾經處於皇太子敵人的陣營,這與湯若望在一六四四年的錯誤立場相似。”
“不,不一樣。”利類思道:“只需要看看報紙就能發現,皇太子對於逆賊李自成表現出了驚人的寬容,但他對博格達人則異常嚴厲。湯若望神甫不該站在博格達人一側。這就是區別。”
安文思沉默片刻,方才道:“如果能夠將西班牙人擋在門外,我並不介意介入世俗政治,雖然這可能意味著極大的危險。”
利類思笑了笑,道:“能夠達成這樣的共識實在太好了。如果你,我的兄弟,願意更寬容地對待湯若望神甫,肯定他在中國做出的貢獻,那就更好了。”
“我的兄弟,你會看到真相的。”安文思一語雙關地引用聖保羅的話,說道:“我們都因亞當而有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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