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受到直接打擊的北方諸省,牙行這一中間環節幾乎被打壓得消失。所有的商家都可以出錢在報紙上做廣告,或者在市場上自己出售貨物。課稅司會根據不同產業和商品直接向他們收取稅款,而牙行作為中介服務機構,也只能你情我願地收取佣金,一樣得向課稅司報稅。
南方的經濟形態還是保守的傳統樣式,許多勢家作為既得利益集團,牙行本就是其獲利的一個渠道。如果要直接打擊牙行,勢必又要惹出新的問題,還不如用更柔和一些的方式將之摧毀——多辦些皇家產業,出售部照,打破行業壟斷。
譬如今年浙江的絲行就有苦難言。皇太子的繅絲廠能夠以六倍以上的效率出絲,質量還好。由此也能消化市場上大量的蠶繭,給出的收購價為一擔五十兩,幾乎等於生絲的價格。
這樣的高價收購之下,農民自然樂意直接出售蠶繭,減少了自家的工作量,還避免了繅絲帶來的損失。
如果換個土豪敢做這等天怒人怨的事,多半會被絲行和各大絲家聯合起來懲治一番,往輕裡說也要讓他滾出浙江。然而這事是皇太子那個殺神做的,他不來找各家的麻煩就已經是天可憐見了,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而繅絲廠又像是個無底洞,再多的蠶繭都能收進去。若不是地域、交通和蠶繭不能久存的問題,恐怕今年絲行連眼下這點絲都收不起來。
只有往年的三成,怎能不讓各走“絲”之家愁雲慘淡?
……
“孫家媳婦,繅絲廠裡又進了一批繅車,我想薦你去如何?”打頭娘子找到孫家娘子,一臉笑意之中帶著邀功的快樂。
孫家娘子早就聽說繅絲廠裡只管繅絲,有個底薪,女工出了多少絲另外加錢。不過她原本就不善於繅絲,在家時候就只能給婆婆打下手,所以也沒報名。
見孫家娘子有些遲疑,打頭娘子又道:“我這可是舍了麵皮為你求來的。你想,你若是進不了廠,日後恐怕就要被莊子上辭退了。”
“啊?”孫家娘子一急:“這是如何說的?”
“咱們莊子養蠶,讓附近的農家蠶都沒桑葉吃了。”打頭娘子道:“所以明年春蠶就要找附近的婦人家來做事。你家本是南直的吧,肯定是要退回去的。”
孫娘子滿臉不甘,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想著自己若是回家,也沒法多養幾條蠶……家裡就那點本錢,養多了上哪裡買桑葉呢?能夠在這裡包吃包住還有工錢,實在是幫著解決了家裡的大事。今年春荒家裡都少借了許多青苗錢,眼看幾個孩子就能吃飽了,不正是這裡貼補的麼?
“進廠的話也好,只是怕做不好,被人趕出來丟人來兮。”孫家娘子飛快審度之後,當即轉了口風。
“裡面用的都是腳踏車,誰進去都要學的。再說,你也未必是分到繅絲室的,說不定是派繭、絡絲呢?”打頭娘子道。
孫家娘子想想也有道理,又怕真的丟了這個飯碗,回家過那半飢不飽的日子,只好點頭應承下來。
打頭娘子不由鬆了口氣,暗道好險。原來之前她早推薦了一人入廠,但是那婦人的男人找到廠裡來,寧可不要白花花的銀子也硬要女人回去,還揚言說他家女人是被騙的,本意不想入廠。廠裡怪罪下來,讓這打頭娘子好生吃了一頓掛落。
幸好孫家娘子好說話,肯頂上去,否則自己這罪過就更大了。
打頭娘子聽說明年還要擴大蠶室,養更多的蠶,想來日後管的人也就更多。若是現在就被辭退出去,真是損失慘重。
這種苦惱並非打頭娘子一個人,已經有許多男人找來,要領自己渾家回去。在固有觀念之中,蠶莊裡要養蠶,所以不會有男人,否則衝犯了蠶神太子就別想收到蠶絲。所以他們也樂得自家婆娘在這裡包吃包住,還有銀子拿。
繅絲廠卻是個新事物,裡面雖然超過九成都是女工,但總有幾個技工學院的學生,負責維修繅車、驗收新車,以及排除鍋爐故障之類。這些人可都是男人,與這麼多女子同吃同住多讓人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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