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夥子嚎啕大哭,哀求饒命。他們剛才哭自己父親都沒敢大出聲,此刻卻是再也顧不上了。
“將軍!求你放了我兒啊!我願將范家的秘藏送與將軍!”婦人死命地拉住自己的兒子,為了增加自己說話的分量,還大聲道:“我是范家的長媳,我掌著家裡鑰匙呢!將軍,放過我兒子吧!”
周遇吉朝騎士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年長的孫子立時被砍倒在地,為空氣中又增添了一抹血腥之氣。那個孩童總算大難不死,被他母親緊緊抱在懷中,母子二人哭得稀里嘩啦。
“真是人倫慘劇……”一個商賈看不過去,卻又沒膽子站出來,只是低聲嘀咕。
周遇吉卻耳尖,銳利的目光登時掃了過來,厲聲喝道:“你只看到他家悲慘,可曾想過那些因為東虜入寇而遭難的人!”當年虜兵肆虐關內,沒有一支營伍敢觸其銳氣,惟有周遇吉敢帶兵衝殺,一舉得勝,但終究是於大局無補。
得知虜兵背後有這些商賈為耳目,周遇吉焉能不恨!
“那些人家又有何罪!死不得安葬,生不得歸鄉,如今還在遼東苦寒之地與野人為奴!”周遇吉恨聲道。
多年積鬱一朝迸發,嚇得那些商賈再不敢說話,甚至連同情之色也不敢顯露出來。
“帶她去找銀窖。”周遇吉很快收拾了情緒,揮了揮手:“找不到就一併殺了。”
範永鬥已經從子孫之喪中恢復過來,顫聲叫道:“你敢!找到了銀子你和玉兒死得更快!”
“舅啊,我得給范家留個後啊!”那長媳哭著,頭也不敢抬就往外走去。
範永鬥看著媳婦離去的身影,血口張合,頭腦漸漸清明起來,對周遇吉道:“將軍千里而來無非為財,何必鬧成這般呢。老夫在朝中略有人望,只要放過張家口大小商戶,老夫願意交出全部家產。”他知道那將軍與他結下血海深仇,斷不會讓他活著。媳婦說得也不錯,范家總要留條血脈。
用范家所有家產來換得這條血脈無恙,一些老夥計大約也會照拂一二,將來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周遇吉哼了一聲:“這話我倒是愛聽,可惜已經沒用了。”他踏著血水走到範氏滿門面前,猛地暴喝一聲:“爾等皆是死有餘辜!”
下面待罪的範氏家人各個面如土灰。
“天恩浩蕩,若是檢舉出範氏隱匿家產的,可罪減一等,否則……立斬!”
看著眼前這些人一個個呆若木雞,周遇吉伸出帶著鐵手甲的大手,伸出一個手指,冷聲道:“只有前面十人能享此恩典。”
原本呆若木雞的人登時有了小小的騷動。
“柱子!你要幹哈呢!你不能對不住老爺!”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拉住了身邊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滿臉痛苦道:“爹,額還沒兒子囁。咱不欠范家啥的,值不得為他家斷後啊!”
“你個畜生……”老管家伸手就要去打他兒子,卻被衝上去的騎士一把推開,示意名叫柱子的壯年出來。
“別動我爹,我知道的都指給你們。”柱子吸著氣,苦苦哀求道。
周遇吉示意騎士帶他出去,卻沒給任何保證。
柱子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垂著頭快步朝外走去。
“老爺啊!我對不起您啊!”柱子爹跪倒在地,重重一個頭磕了下去,只聽得令人牙酸的一聲骨裂聲,他竟活活撞死在地上,身子癱倒一旁。
範永鬥別過臉去,臉上垂下兩行濁淚。
有了柱子帶頭,十個名額很快就滿了。其中有範永斗的侍妾,也有尋常僱工、護院。包括賬簿、密信在內一系列文書證據都被搜了出來,最後起出的銀窖存銀、庫存貨物,大體也能對得上帳,周遇吉這才下令斬了範永鬥,將其家人統統關入署牢。
範永鬥臨死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天地,目光落在死去的柱子爹身上,突然發現“忠義”果然是種令人震撼的情感。
而這最種情感卻被自己拋棄太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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