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六里寬的河面,如果不用千里鏡,只能看到人的大致輪廓。即便用了千里鏡,也不可能看清人臉。
龍福才端著千里鏡從頭到尾看到了對面的那場殺戮,只能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場漢人與建奴的小規模對決。
——是我們的探馬麼?不應該有這麼多探馬聚在一起呀。龍福才心中疑惑,同時也在考慮該如何向上級彙報此事。
“應該是義軍。”單寧聽聞報告之後得出了比較靠譜的結論。滿清雖然能夠順利攻佔城池,但廣闊的農村從來都缺乏統治力量的介入——直到東宮體系才改變這一現狀。
有村落作為補給港和根據地,也就有了義軍的生存空間,雖然義軍與土匪往往只差一線,偶爾還要越線。
“咱們現在沒有實力渡河作戰,真是隔岸觀火燒得心焦。”左光先頗為鬱悶。
單寧略一思索,道:“咱們在山西的戰利品還剩多少?”
“衣甲給了巡檢司和勞工營,兵器倒是都還存著,有些是準備回爐重造的。”左光先道:“這些東西能給義軍麼?萬一成了資敵怎麼辦?”單寧微微搖頭,道:“讓他們用建奴的人頭來換。或者……”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或者咱們派些人去收編義軍如何?雖然大軍過不了河,但少去一些卻沒什麼問題。每支義軍指派一個作戰參謀、一個訓導官,哪怕道士都行!”左光先眼中一亮,道:“對啊,咱們的人總不至於資敵!將軍,此事還是得儘快通報行轅,一旦咱們的人在陝西有了根,光復陝西之戰必然是要用咱們第三師啊!”現在山地第一師已經進佔了潼關,又佈防在秦嶺、大巴山一線。
那裡是陝西門戶,誰都覺得到時候打陝西多半是山地一師的任務。如果近衛第三師能夠刺入陝北。
起碼能夠分一杯羹。接連的勝仗讓東宮軍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對建奴和李闖都不再存有畏懼之心。
尤其是建奴不敗的神話被粉碎之後,誰都覺得建奴可以打一下,看看自家的成色。
這種心態無意中契合了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的精髓。單寧將前線指揮任務交給了左光先,從平原快馬趕回太原,向大都督府總參謀部提交了這份報告。
報告很快從總參謀部送到了朱慈烺手中。朱慈烺也在第一時間召開了會議。
朱慈烺道:“敵後騷擾的威力,恐怕比你們想的還要大些。這樣,只要接受了我們派去的作戰參謀和訓導官的義軍,每個月都可以申請糧食、兵械、甲冑等各種物資。當然,得作戰參謀和訓導官同時回來之後才能給,以免他們被人挾持。”單寧連忙應道:“殿下所言甚是。末將這就去安排人手。”尤世威不滿這個年輕的少將如此輕浮激動,冷聲道:“你們有參謀可以調出來,難道還有多的訓導官?”訓導官都是總訓導部下派的,一個蘿蔔一個坑,單寧哪裡會有。
朱慈烺笑道:“請總訓導部派人吧,最好有軍中經驗的。但是參謀方面,我希望從參謀學院的學員中選拔。”尤世威微微一愣。
道:“殿下,那些學員尚未經過戰陣,說得難聽些,都是紙上談兵之輩。”新成立的參謀學院主要針對那些有甲等文憑以上的人員,除了軍中戰轉參的,更多還是地方上的生員、舉人。
按照大明文人的習慣,醫術、風水、兵法、書畫、音律必定輔修一門或數門,所以這些人大多是看過一些兵書戰策。
對戰爭充滿了幻想的熱血書生。又因為只看過兵書卻不知道實務,自然會被尤世威視作紙上談兵之輩。
“那些義軍就是泥捏的?”朱慈烺笑道:“咱們派去的參謀若是有本事奪取兵權,就不會是紙上談兵之輩了。既然奪不到兵權,也就不怕他們紙上談兵。”尤世威在腦中轉了兩轉才反應過來這個邏輯,心悅誠服道:“殿下所言極是。派他們去見識一下臨陣殺敵才是真的。”
“主要還是訓練他們寫作戰日記和報告。”朱慈烺甚至都沒尤世威那麼高的期望,他懷疑這些參謀到了陝西,恐怕也就是坐在根據地裡抄抄寫寫出謀劃策。
能夠親臨一線的絕不會多。當然,與其讓他們去前線拖累別人,還不如留在村子裡做文案。
“主要工作還是訓導官做的,讓義軍明白抵抗清軍的意義所在。”朱慈烺道:“這事還要知會總訓導部。請秦督加以安排。”尤世威突然笑得有些詭譎,道:“秦督怕是不日就要到太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