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安立刻變招,只因這看似普通的一夾,其實隱藏了無數的變招,這一夾,像是掌法,又像是拳法,可拳法裡又彷彿還夾雜著劍法,劍法中有刀招,刀招裡有打穴之術。
僅僅一夾,古月安居然彷彿窺見了武學無數,他只能變招,張落塵跟著變招,還是普普通通,又氣象萬千。
一瞬間,古月安在張落塵面前變了十七招,張落塵也變了十七招。
在外人看來,就是半丈不到的距離,古月安一步就能斬下張落塵的人頭,可兩人卻是僵持著,隔空不斷地變招來變招去,就是那一刀遲遲不斬。
一時間看的有些雲裡霧裡。
曾靜恆在擂臺旁費盡口舌,想要努力將這其中的奧妙講出來,卻也是有些力有不逮,講了半天,他也是忍不住嘆息一句:“這張落塵手法奧妙已到天人之境了吧,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武道收於一爐的麒麟訣了吧?”
“可笑。”就在曾靜恆以極其敬畏的口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擂臺旁的一個四面都被搭起來,專供官宦子弟觀看的雅閣裡,那日在春風裡下棋的男女也是在觀看,今日他們卻是不下棋了,專心看比試,聽到曾靜恆所言,卻是那男子冷笑出聲。
“六哥為何發笑?”少女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笑這天下武道收於一爐的麒麟訣,實乃狗屁倒灶的東西。”男子冷笑更甚。
“麒麟訣融天下武道於一身,無論拳槍劍掌刀斧鉤叉,點穴,輕功,音功,還是其他種種,皆能從中找到影子,一經學會,可以說天下武功,無一不精無一不通,哪怕是從未見過的武功,看上一眼便能輕易掌握心法路數,信手即可拈來,堪稱無敵之術,怎麼六哥卻說……”最後幾個字,少女卻說不說了。
“貪多嚼不爛,這天下哪裡有真正的無敵之術,又哪裡可能真的萬法歸一,武學之道,唯精唯誠,萬千大道取其一而行,山中漫漫,殊途同歸,踏遍千里,方見武道之神,又哪裡有這種這條路走走,那條路走走,將所有的路都橫著踏了一遍,卻最終卻居然還能走到了底的?”男子越說越說憤慨,最後完全是用斥罵的語氣在說話了,“那張子虛妄稱千年一遇武聖,濫用天賦,二十七歲入天下大宗師境,便自以為真的天下無敵了,妄想融天下武道於一身,結果心力交瘁,又入官場太深,最終導致心境跌落,大宗師之位險些不保,只能辭官而去,才勉強度日,可笑坊間傳言他是到了破碎虛空之境,才辭官成仙去了,實際上是不知道死在了哪座深山裡,破碎虛空,他連邊都沒有摸到呢,可笑之極!”
“六哥卻是難得如此憤慨,莫不是嫉恨此人早一步奪了那千年一遇武聖之名?”少女開口,話裡卻是半點情面不留。
“倒也不是,千年一遇武聖,有什麼好聽的?還不如少年劍神好聽。”男子笑笑,又道,“只是,武道如神,當敬當畏,我見不得這樣不知好歹的人。”
“那六哥見神了嗎?”
沒有回答。
擂臺之上,古月安和張落塵已經鬥到了五十招開外,還是沒有結果,就是那半丈之地,不動不搖。
此時,張落塵忽然傳音入密對古月安說道:“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今日那陳小桐郡主也在場的,我來,其實就是為了證明給她看,你沒有資格做他的夫婿,只有我這個真正的勝者,才有資格。”
陳小桐?
這個名字……
“陳小桐!”古月安驟然放聲大喊道,“你給老子聽著,你已經是老子的女人了,誰也不可能搶走你!”
這一番話,突如其來,讓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間雅閣裡的男女。
那男子隔了一會,忽然大笑了起來,不停地搖頭嘆息道:“這個古月安,這個古月安啊……”
而那個少女,她抿著嘴唇沉默了很久,吐出了兩個字:“找死。”
而最關鍵的是,原本是張落塵想要利用這一點來影響古月安,卻是反而被古月安影響到了,他反而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失神。
就是這一絲絲的失神。
古月安驟然前行,平衡被打破了。
張落塵不得不後退了一步,他後退的時候,聽到古月安低低地笑著對他說:“你的心亂了。”
“找死!”張落塵的面孔首次,變得不再那麼帶著笑意,而是冷峻,可哪怕是冷峻,他的臉也是完美無瑕的俊美。
他驟然出手,掌力比之之前要狂暴了無數倍,伴隨著他身後的那尊千年一遇武聖的威壓,他硬生生將古月安的刀勢給逼退了。
並且,他還在壓向古月安。
古月安在退,可他退的一點都不狼狽,他退的極其的有規律,就如同是將之前出的那些刀招一招一招收了回來,最後,面對著張落塵完全是隨手劈出的掌風,可以將堅實到了極處的擂臺摧垮一整塊的情況下,他居然閉上了眼睛,進入到了那無窮的蒼茫世界裡。
在那個世界裡,他也是從原本應該是在天上和明月爭輝的位置,一點一點地又退了回去,從明月,再度變成了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