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一天魚玄素和飛廉之死還只是在長安城激起了一點不起眼的波紋。
那麼朱棠的死,就是徹底掀起了軒然大波。
朱棠,長安朱家當代家主,長安城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在昨夜死了。
殺他的人是白髮鬼和無名,兩個才因為殺了魚玄素和飛廉有了些薄名的小人物。
但他們現在已經徹底聲名鵲起了,因為人人都知道他們殺了朱棠,兩人之力,一夜之間,襲殺朱家滿門,殺人之前還發了閻王貼,明確告知對方,何時何地,來取首級。
這樣的壯舉,已經堪堪可追一百三十年前,劍魔西門一劍滅楊家滿門的遺風了。
這是兩個了不得的年輕人。
而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顧家的刀手。
魚玄素和飛廉的死不過是開胃菜,朱棠的死,才是顧家對於長安城最強有力的發聲,它在傳達著一個訊息,那就是,顧家不可犯。
很多還沒下場或者差點下了場的人都是暗自慶幸,原本他們以為這一場長安風雨,最終的勝利者毫無疑問是楊家,可現在看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從表面上看,勝利的天平似乎又在朝著顧家倒去。
除了這些洶湧的暗流以外,還有一群在昨天投注了大量賭金在昨夜那場大賭局裡的人,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銷金樓上。
除了處理賭局的櫃檯以外,還有一片供賭客休息的雅座,只見在其中一張桌子的旁邊,一個帶著些許酒意的賭客正在大聲對著四周圍的人宣揚他昨晚在朱府外的所見所聞。
“……只聽那白髮鬼道聲‘趙客縵胡纓’,一道如同月光一樣的刀光就被他抽了出來,那持刀的漢子的首級便沖天而起,白髮鬼直入朱府,遠遠還可聽到他長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好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白髮鬼當真瀟灑至極!”旁邊的賭客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身化那白髮鬼也直入那朱府,做十步殺一人的瀟灑意境。
“可惜呀可惜呀,昨夜沒有和子衿兄一道去,誒,子衿兄,快說快說,之後又是如何?”
“是啊是啊,快講快講!”其他人也是連連催促。
“慢來慢來,待我喝一口酒,其實諸位也不用太過遺憾,過幾日那黃康兄便會將昨夜盛況編撰成冊,到時候大家都有機會一飽眼福。”那子衿兄喝了口酒,嘆了口氣,“就是始終無法得見那白髮鬼,我今天早上向聽雨樓發了十張請柬,也不得回覆,真是可惜,真是可惜,若能與那白髮鬼共飲一杯,那真是人生快事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處理賭局的櫃檯那邊,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邊,然後有些詭異地笑了笑,暗搓搓地想,要是他知道白髮鬼就在身旁,卻完全認不出,又是什麼感受呢?
這人自然就是古月安了。
他昨夜和謝雨留回到聽雨樓,就立刻回房休息了,畢竟他也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但他又不是很捨得用練功點數,於是就睡一夜看看。
第二天起來,身體雖然還有些異樣,不過他身體表面那些破裂的傷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洗了個臉,拔了一趟刀,他就出門買早點了。
順便,古月安也來了一趟銷金樓,取贏了的錢。
沒錯,他也下注了,押自己和謝雨留可以完成閻王貼。
大概是從在陳公府比武招親的時候開始,他就有了事先押自己贏的習慣。
倒不是說他很缺錢,只是尋求一點虛無縹緲的運氣,或是某種儀式。
就好像押了自己贏,就一定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