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笑嘻嘻地整理著一塵不染的衣服,把腋下夾著的矮小身影放下,赫然是狗蛋。
此時的狗蛋看起來非常溫順,不經意間看向桃心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像是見過什麼恐怖的畫面,乖巧地站在一邊,連恨之入骨的王瘸子都視而不見,儘管對這裡怕得要死,卻不敢擅自離開。
“我困了,先睡會,有事叫我哈。”桃心大咧咧地走到坑上,把昏迷不醒的林楓華擠到一邊,不到幾秒就發出震天響的鼾聲。
王瘸子猶豫很久,最終還是咬牙上前道,“他在這個喪心病狂的村子裡勉強還算是無辜,能讓我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嗎?”
袁暮眉頭一挑,既不拒絕也沒同意,靜靜地看著王瘸子。
“這人叫吳老狗,說起來也算是俺的一個子侄,他做事雖然偏激了點,其實並沒惡意的,他之所以襲擊你們,不過是想讓你們離開這趟渾水……”王瘸子苦笑著解釋道。
袁暮意味深長地看了王瘸子一眼,隨後示意他自便,王瘸子感恩戴德地謝過袁暮,然後拿出藥物繃帶幫吳老狗包紮傷口。
“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袁暮點了一根菸,淡淡地問道。
王瘸子幫吳老狗包紮好傷口之後,不答反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在山裡見到懸棺?”
袁暮點頭。
王瘸子繼續道,“當年死者復活事件後,倖存者都怕極了,雖然事情暫告一段落,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再發生詭異事件,畢竟事情發生的機率只在0次與無數次之間。
那些喪心病狂的人為了惜命,不知在哪來找到一個驅邪的方案,把埋葬的先祖全部挖掘出來,不惜耗費村裡大部分的財力,把棺材全部都懸掛在巖壁上。
呵呵,人總是容易害怕超出自己掌控的事物,那些忘恩負義的畜生們,不念莫家娘子做出的犧牲,反而心安理得地把村裡這二十幾年來的平靜歸功於外面找來的所謂高人身上,一個個刻意疏離排擠莫家娘子,陰陽怪氣的話語說了一大堆,恨不得戳斷莫家孤兒寡母的脊樑。
你說可笑嗎?”
王瘸子滿面猙獰地述說著一個現實版的東郭先生與蛇的故事,袁暮面無表情,安靜地聽著。
“吳老狗也是個可憐人,當初村裡發生暴動時,他的爹孃全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這孩子平時就沉默寡言,後來更是孤僻古怪,佈置好懸棺之後,村裡需要一個守墓人,他就主動承擔了下來。
其實他只是不屑於與那些沒良心的畜生為伍,他是村裡少有的清醒人,非常感激莫家娘子的恩情,經常把打來的獵物接濟莫家母子,這是都是俺親眼所見的。”王瘸子惋惜地望著傷痕累累的吳老狗,痛心地說道,“他雖然知恩怨,但是做事還是偏激了些,後來村裡那些良心爛透的傢伙對洗腦,說高人當年曾經說過,詭異無法消除,只能用活祭來延緩惡化……
他偏偏就信了這鬼話,所以每年都有無辜的外地人被他害了性命,我們這些孤魂野鬼早就不為世間所接納,想阻止他也有心無力,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說的就是他吧……”
袁暮冷笑一聲,看向王瘸子的目光也逐漸變冷,人總是習慣性地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他不是聖人,懶得糾結到底誰對誰錯,只是他對王瘸子剛有好轉的印象再度下降。
吳老狗如此喪心病狂,在王瘸子口中竟然還能勉強算是無辜?
如果吳老狗也能算是無辜,那麼村子裡其他人到底有多麼喪心病狂?
王瘸子知道說出這樣的話語會引起袁暮的反感,但是他卻不能不說,在他看來,袁暮和桃心就是打破黑山村詛咒的唯一救命稻草。
“老人們常說生命無價,死去的人總是不甘心,對生命無限地嚮往著,我們這些孤魂野鬼就像活著的死人,為了活下去不惜把良心都丟了,而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復活的死者就像死去的人,為了復活不惜代價,本質上我們已經和那些怪物沒啥區別了。”王瘸子落寂地說出肺腑之言。
袁暮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叮鈴鈴~
突兀間,一聲刺耳的鈴聲不知從何處響起,緊接著連鎖反應似的,鈴聲響成一片,急促煩亂,宛若大型法事現場。
袁暮眼神一凝,心道來了!
桃心也猛地睜開眼眸,從坑上彈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趕到門口,眯著眼睛凝視著漆黑模糊的雨幕。
啪嗒,啪嗒……
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伴隨著雨聲送入每個人耳中。
袁暮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莫名竄起,桃心也神色凝重,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暗自提高警惕。
“王瘸子,記得我們的交易,保護好我朋友。”袁暮頭也不回地低喝道。
王瘸子點頭,沙啞著說道,“放心,只要你們能解決掉詛咒的源頭,就算老頭子命都不要,也一定會保護好你朋友的。”
就在此時,雨幕中出現一道動作遲緩,輪廓模糊的身影,緊接著又是一道,彷彿無中生有般,四面八方都有身影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