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淡淡一笑道:“泰嶽兄,你也在杭州做官有些時日了,應該知道和藩國做貿易是一本萬利吧?”
“是!”張居正點點頭。
羅信認真地說道:“這個生意比起大明的其它生意如何?”
“完全不具備可比性。”張居正搖頭道:“海貿能夠讓人在很短的時間內,積累出來大量的銀錢,只要能夠堅持做五年,便可富可敵國。”
“是啊!富可敵國!”羅信嘆息了了一聲道:“比如沈萬三。”
張居正神色就是一凜,臉上現出恍然。羅信低聲道:“泰嶽兄,不管是那個皇帝,即便是他再聖明,也不會允許某個臣子富可敵國,更何況尋常百姓?
你不是皇帝,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這就是將他們的錢透過稅收收回國庫一部分,實際上,即便是十取一,有個十年二十年,他們也能夠富可敵國,我只是將時間拖得久一些,也希望他們能夠想明白,多做善事,多山財,不要讓自己的財富積累得更多。”
張居正沉默了,他原本是來質問羅信的,他有一種本能的反應,羅信絕對不是僅僅盯著市舶司。為什麼在北方互市稅收變成了十取一之後,南方市舶司就立刻也變成了十取一?
張居正不相信這裡沒有陰謀。他很懷疑,這是羅信和嘉靖帝的合謀,其目的便是最終將整個大明的商稅頭提升到十取一。他是準備來批判羅信的,是來斥責羅信,這是與民爭利的。
但是……
還沒有等到他有機會斥責,羅信的一番話就給他堵了回去。
而且他知道羅信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不管是當官的,還是尋常百姓。你可以有錢,但是不能夠太有錢,有的都可以富可敵國。
那便是取死之道。
個體太過強大,無論是在那個方面太過強大,都會成為帝王的忌憚,成為帝王的眼中釘。
就比如羅信!
他便是在功勞方面太強大,所謂的功高蓋主,令嘉靖帝忌憚。否則,以羅信的文治武功,何至於如今還是一個四品?
功高蓋主和富可敵國,在一個帝王的眼中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令他忌憚的人物。一旦被一個帝王忌憚,那結果就不用說了。
羅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還要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個尋常商人,哪怕是官員,世家,富可敵國,那是想死嗎?
所以,他在這一點上斥責不了羅信。羅信採用十取一,不僅不是與民爭利,反而是在保護那些商人。
但是,張居正終究覺得心中堵得慌,便向著羅信問道:“不器,你能夠保證只在市舶司實行十取一,而不是在整個大明?
如果只是市舶司,還有情可原,正如你所說三點,相比會贏得大家的理解和支援。但是,如果是整個大明都是十取一,那便是與民爭利,不是君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