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陸弗之這麼說,裴寄也沒反駁,唔了聲,“陸總說的是,我就是這樣的人,隨隨便便大半夜和別人打影片,大半夜放人進我家,陸總要睡我這兒嗎?隨便睡,睡我的床都行,畢竟在陸總眼裡,我只要是個人都能睡,對吧?陸總要是後悔跟我這樣的人協議結婚了,沒關系,反正您是甲方,我一百萬也拿到了,賺了。”
裴寄這會語氣有多平靜,說的話就有多沖。
他知道自己沖動了,但憋不住。
他在陸弗之眼裡那麼差勁,陸弗之還跟他協議結婚幹什麼?
“陸總想找多優秀的人找不到,何必在我這受氣?”裴寄一邊說,一邊冷靜地吃東西,心想,這麼多年過去,陸弗之廚藝倒是半點沒退步。
裴寄確實不在乎自己名聲,但沒法不在乎陸弗之,哪怕這麼多年過去,陸弗之的一言一行,依然對他有致命的影響。
他虧欠陸弗之,陸弗之也有資格對他惡語相向,裴寄以為自己可以承受,但事實上不可以。
裴寄不再說話了,一個勁地吃東西。
這可能是他能吃到的最後一頓陸弗之做的飯,一會兒陸弗之發怒離開,萬一連飯菜都給帶走了怎麼辦?
陸弗之那麼恨他,說不定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難道你在你眼裡我不是這樣的人?”陸弗之剛才還在冷臉,這會兒反而沉穩下來,連語氣都比裴寄平靜許多,“你不是也覺得我是隨便和人上床的人?連我身上有香水味,你都會覺得我和別人做了什麼。”
仔細一想確實如此,裴寄被說得無法反駁,反而更加惱怒了,“我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陸弗之平靜地看著他,在看見他泛紅的眼睛時,心頭被刺痛了一下,卻又忍不住高興。
他太瞭解裴寄了,裴寄脾氣算不上很好,但一般能忍則忍,除非碰上他在意的事情。
裴寄在跟他生氣,至少代表,裴寄還是在意他的。
也能證明,裴寄和那些人沒有關系。
裴寄在感情方面向來大方,不做掩飾。
當年裴寄喜歡他,連看他的眼神都直白得熱烈,讓人無法忽視的熱烈,熱烈得讓陸弗之心動。
上高中之前,陸弗之一直在家裡接受各式各樣的家教教育。
他的父親陸庭是個典型的嚴父,自幼陸弗之就被灌輸以後要繼承家業的思想,懂事起就被安排了各式各樣的課程,他和同齡人的童年過得不一樣,身邊的人也都是公式板正。
一直到該上高中的年紀,餘薇說,他需要接受社會化訓練。
於是在餘薇給陸庭的軟磨硬泡下,陸弗之被送往了非常普通的一所高中。
高中開學第一天的升旗儀式,裴寄穿著非常普通的校服t恤,站在陸弗之前面,不顧班主任的大嗓門,和他面對面站著,笑意盈盈盯著他看了許久,打招呼:“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裴寄,裴是非衣裴,寄是寄生的寄,你看過電影寄生吧?”
陸弗之沒有和裴寄說話。
他也沒有看過寄生,但他知道,寄生是什麼意思。
會一輩子寄宿在身體裡,哪怕抽筋剝骨都去不掉。
裴寄答不上來因為什麼。
他要怎麼說?
因為怕你這些年有了別人,他嫉妒又無可奈何?
這話說出去,陸弗之大概會嘲諷他。